第40章 大道修远
轩月麟越听越心惊，原来这些年，异教已经在蓬莱扎根这么深。和莫少欢的两次交手，他虽然都没有让对方占到好处，但却能看出来，对方城府极深，若两人明刀明枪地打，轩月麟有十足胜算，但若论心机，耍阴谋，自己完全没有把握赢那人。
他此时想起来，当日和姬云川一起上清华台时，他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姬云川当时笑称自己是小孩，自己还不服气，现在想想，以如今的心智，作为蓬莱少主，实在是不够格！
姬云川那日说，蓬莱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海外仙山，都是虚妄，它只是这世间的一个角落。三年游历，本以为自己把这世间都走遍了，殊不知，自己其实一直在天上飘着，从未真正走进这世间。
姬云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公，清华台的一切，始于不公，但轩月麟心里总觉得，他所谓的“不公”，本就自有存在的意义，若一个人觉得，自己从出生起就身在“不公”里，那这世间所谓的“公平”，又有何意义？那些人所谓的“不公”，难道不也是一种虚妄吗？他隐隐觉得，蓬莱之乱，不是“不公”导致反抗，而是人性的深重私欲导致的行为暴乱。
当着轩扬尘的面，轩景澜亲手将那枚少主令金牌挂在儿子腰间。少主令象征着蓬莱继承人，以前轩月麟总不肯佩戴，嫌他碍眼又累赘，这次，他没有推拒。从父尊的书房出来，盯着匾额上的“大道至简”看了很久，他觉得，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天圣教所行都有违天道，而蓬莱，才是大道运行的自然结果。
轩月麟似乎看到了心里的道，只是脚下的路，漫漫无尽，离那大道还有很远很远。
蓬莱眼下内忧外患，轩扬尘与荀捷营已经在全力压制岛上异教了，轩月麟想先去会会那支大唐水师。以轩月麟目前的了解，这支水师光船舰就不下百艘，假设一艘船能容纳一百名士兵，那么这支水师就有近万人。当时路过，只粗略扫了一眼，那些船舰各式各样，还有不少不同功能的战舰。
通过这几次与天圣教的接触，轩月麟判断，蓬莱的天圣教与那支水师之间必有勾结，只是不知大唐水师之中，还有什么没显露出来的势力，就像给鲛族太子下毒的那种手段，还暗藏了多少？
信察司的飞鹰使最多只能在外围观测，他们没有能力深入敌营。轩月麟想快速探明大唐水师的实力，势必要进入水师内部。在此之前，他需要几位帮手从旁协助。
弘犽看见轩月麟腰间的少主令，着实为他感到高兴，一想到自己忠心护卫的小少主长成了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
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正式的武将军礼：“赤霄军副将弘犽，参见少尊主！”
轩月麟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看了眼腰间的令牌，感觉心头被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弘犽，快起来！我问你，你在赤霄军几年了？”
“秉少主，末将已入赤霄军八年，少主有何指令，尽管吩咐弘犽。”
轩月麟点点头，接着说：“能在荀掌事手下提拔这么快，还被母亲看重，想必你这个副将很是了得。”
弘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问：“少主这是在夸我吗？”
轩月麟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当然，从我手下出去的人，到哪都是拔尖儿的！”说完，他忽又想到身为天圣教护法的俊铠，笑容一僵，快速淡去，好在弘犽是个心大的，没有看出他脸上的变化。
“敢不敢跟我去探大唐水师？”
“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少主一声令下，让我赴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除了你，我还需要几个帮手，你知道八岛之中，还有哪些身怀绝技之人吗？”
弘犽又挠挠头说：“我常年在赤霄军中，认识的外人并不多，但有几位名声大的也有所耳闻，比如重黎岛铸锦司的少掌事吕书灿，他研制出的火器威力巨大，赤霄军正打算成立一个赤焰部，专门训练火器的使用；还有灵晔岛的驯兽师季伯游，他能将白鳍豚训练成战豚，一头白鳍豚的战力，顶得上扶摇岛的一辆悍风车；还有”
弘犽说的这些人都不符合轩月麟的设想，所以他忍不住打断道：“那个你说的这几位的确身怀绝技，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哎，算了，不难为你了，走，跟我去趟刑天司。”
弘犽一脸疑惑，但也没多问，大步跟上自己少主。他入赤霄军多年，与刑天司同属武霄殿下，也算同僚。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年的缘故，他一听到“刑天司”三个字，还是不由得心里发怵。
以前因着公务，不得不与司刑官们打交道，也见过祁予桓几次，对方虽然认出了自己，但也从未表露过意见。每次一见司刑官，他浑身都透着寒意，那一身赤云甲，成了他与刑天司之间最大的隔阂。
但如今不同了，少主回来了，还原谅了自己，少主说去刑天司，那就去刑天司，哪怕再领一身赤云甲，也不怕了。
龙吟谷中的风声“哓哓”嗡鸣，依旧摄人心魄，森然的石砌建筑，散发着泠然杀伐之气。站在刑天司门前，弘犽的心底忽地升起一股热气，那股热气搅得他浑身气血翻涌，充满力量，彼时的他，也许还未意识到，那是种万死无畏的勇气。
轩月麟察觉到弘犽的气息变化，微微一顿，并未言语，就带着他大步迈进了刑天司大门。腰间多了枚少主令，说明圣尊已正式授予少主理政之权，在蓬莱，任谁也挡不了他了，刑天司的大门守卫自觉地给他让出了路。
祁阎王这次在刑天司正殿接待了他，上次重伤，无奈被这小子看见了自己窝囊的一面，祁予桓至今还没找回颜面。
这次他本打算端一端首席司刑官的架子，没想起身相迎的，但一眼看见了轩月麟腰间的少主令，他放下了翘在桌案上的二郎腿，整了整衣襟，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刑天司首席司刑官祁予桓，参见少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