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可见
虚掩着的门后迎接着古芃的是一间教室。
大的过分的教室。
排列整齐的桌椅顺着视线一路蔓延到了尽头，如同隧道一般的教室就这样展现了古芃的面前。
咔哒！
教室门上锁的声音突然响起，隧道一般的教室忽然开始了收缩，视线尽头的桌椅如同乘上了海浪一般朝着古芃所在的前门处扑了过来……
……
预料中的冲击并没有出现，门口处打不开门下意识闭眼后的古芃再度睁眼时，面前的教室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堆积成山的桌椅组成了教室的后墙，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端坐在最后一排的中央。
“这里，还是第一次有老师来。”
黑色的齐肩短发，黑色的校服样式外套，黑色的裙摆，黑色的眼眸以及白到有些骇人肌肤。
坐在教室后方的“学生”声音清脆，过长衣袖遮住了她的手掌，微微垂落的袖口随着她开口时的动作左摆右摆。
“你是？”
古芃虽然见到过能够交流孽形，但是眼前女学生模样的妖孽，他却完全的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敌意。
“我？”
身穿黑色校服的少女隔着袖子的手掌抵在下巴之上，沉吟了片刻后给出了她的回答。
“我么，应该是这个不可见的楼层之中的不可见的教室里的不可见的学生。”
“所以是你把门锁上的？”
古芃说着举起手斧朝着手边的门把手直接劈了过去，随后就是手掌处传来的酸麻……
“不是我哦，是教室察觉到了有人进入上课，所以才就自己锁上的。你可是这个不可见的教室里来的第一位老师呢。”
“我？老师？”
看着坐在后排中央处的“学生”，古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倘若是对方直接攻击过来反倒是件好事，但是毫无敌意的妖孽以及完全无法破开的孽域反倒让古芃犯难了起来。
“如果是我在这里把你解决掉，门会打开么？”
古芃说着走上讲台将手中的杀器对准了不远处的学生，斧刃上的寒光随着杀气的暴涨而出现。
而就在古芃放出狠话的下一秒，整间教室猛地开始震动了起来，原本堆成教室后方墙壁的无数桌椅再度开始了活动。一时之间，古芃似乎成为了整个教室的公敌。
“那就要看老师你和教室哪个更厉害了，不过……”
黑色校服起身将自己面前不断晃动的课桌按在了地上，教室内的异动也随之安静了下来。而其看向古芃时脸上的表情则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觉得老师你不会这么做的。”
咚。
手中的斧刃直接剁在了讲桌之上，古芃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好，那就上课。”
“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我叫古芃，你呢？”
手上的粉笔还是曾经的感觉，古芃一边说着一边从讲桌之上拿起了根黑色的粉笔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我是这个不可见的楼层之中的不可见的教室里的不可……”
“停，我是说名字或者说是称呼，你没有么？”
在对方又一次说完那一长串绕口令似的的独白之前，古芃连忙叫停。
“没有。”
教室中央位子上的学生坐的笔直，脸上的表情很是自然。
“恩……”
作为起名癌的古芃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最终在身后的白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那就叫你可见好了。虽然你说自己是不可见的学生，但我确实是看到了不是么，你觉得怎么样。”
“可见么……听起来不错。”
“自我介绍完了，接下来该哪个环节了？”看着可见脸上似乎很是开心的神情，古芃满意的拍了拍沾满黑色粉尘的双手。
“古老师，我能提问么？”
“这里就你我两个，举手就不必了，想问就问吧，正好我也不知道要讲些什么。”
古芃摆了摆手示意可见不需要那么拘谨，即使以前当培训机构老师的时候这种过分死板的教学规则他就不是很喜欢，更不用说现在是在灵界了。
“老师我想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以及我究竟从哪里来的。”漆黑的眸子看向了讲台之上的古芃，可见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
“真是简单直接的问题……”
看着讲台之下期待着答案的学生，古芃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发。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这两个哲学本源的问题从一个灵界的妖孽口中所问出，让古芃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等一下，对方又不是真正的人类。而且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先要搞清楚可见本身对于自己的认知吧？
“在讨论你的问题之前老师想要先问你，你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么？”
“不知道。”
可见摇了摇头坦诚的说出了她的回答，分不出瞳孔与虹膜的纯黑眼眸眨了眨后又开口道：
“但是我知道我不在哪里，我知道我和教室都不在现实当中。”
哦？
听到可见说出现实二字的古芃顿时来了精神。既然她能够说出现实，也就意味着某种程度对方是可以理解她自己存在的。
“没错，你和教室都是现实认知的产物。正因在现实中有了找错的教室，荒废的教室，莫名上锁的教室，从外面数发现对不上的教室，等等诸如此类的错误认知才会有了现在的这个在现实中不可见也不存在的教室。”
“恩……”
宛如黑白相片一般配色的少女眯起了眼睛，作为非人存在的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思考起了自己的本源。
“那我呢？也是现实中被错误认知学生么？那些现实中活生生的学生也会被错误认知么？”
“有啊，总有学生在学校里只是一个数字。”
古芃回忆着自己过去作为学生的日子，既是在对着可见，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着。
“数字？”
“是的，那些不够优秀的会被老师所无视，不擅交际的会被同学所无视，没有特长的会在校园活动中所无视，爱好小众的会被其他团体所无视。最后的最后他们在学校里仅仅是作为学生的一个数字。”
“所以，我是这些数字被认知后的化身么？”
不知何时，可见已经坐到了靠窗的一张课桌之上。
“也许，比数字还要更糟糕一些。”
看着侧身望向自己的可见，古芃回忆起了更多自己学生时期的往事，也想起了自己当初去当了一阵子老师的原因。
“不是在人群中普通到变为数字消失的不可见，而是被人刻意而为之的不可见。明明人就在那里，但是却没有人去说话，没有人去理睬，没有人去关心，就像……”
“就像我这样的不可见？”
“对，就像你这样，就像曾经我这样的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