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阿愿……
宋清愿被下葬的时候，赵敬安突然反悔了。
他不想让宋清愿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那个黑暗无边的地方。
他下令谁也不准动宋清愿的灵柩。
没有允许，那些人也不敢乱动。
赵敬安就那样静静地守在宋清愿身前，直至天黑。
直到最后，天色变得昏暗阴沉，乌云从远处飘来，带来阵阵的压抑，冷风呼啸而过，宫殿外的白色丧葬布被吹的乱七八糟。
殿内的灯烛也被吹得随风摇曳，然后抵不过冷风的袭击，终于灭了下去。
婢女来回点燃着蜡烛，可这风太急，随点随灭。
整个宫殿像是被恶鬼包围着，一片漆黑。
“啊！有鬼！——”
一个婢女被随风吹拂的帘子吓得惊叫了起来，待她盯眼一看并没有看到刚刚那抹鲜红色的身影。
她心惊胆战，惊魂未破，她明明刚刚看到了皇后娘娘，死去的皇后娘娘的身影。
死去的皇后娘娘，她回来了……
婢女的惊叫传到了赵敬安这里，他寻声向殿内望去，厉声问道，
“何人在此作怪！”
那个婢女跪在赵敬安身前，声音带着颤抖，低声说道，
“陛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敬安并没有太在意她说的话，他坐在放置宋清愿灵柩的地上，靠在灵柩前，他眸色微动，
“你刚刚说这里有鬼？”
“回陛下，奴婢看错了，不是鬼，是帘子。”
婢女如实道来。
可赵敬安却轻笑了声，眼底又满是黯淡，
“这世上并没有鬼，何必自己吓自己，退下吧。”
婢女点头，她退了下去，又走向最殿内的地方，点着熄灭的蜡烛，提心吊胆着，不敢再回头。
“怎么来，你不知道陛下还在这里吗？”
另一个婢女走上前来，她们在殿内最为角落的地方，与赵敬安离得很远，轻声说的话赵敬安他是听不到的。
“我……我看到皇后娘娘了……”
那个手拿蜡烛的婢女声音带着惊恐，“皇后娘娘就在那个帘子后面……”
另一个婢女信誓旦旦地说道，
“怎么可能，皇后娘娘去世了怎么会还在这里，况且这世上并没有鬼魂，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可……”
“陛下都说了，这人间没有鬼魂，你小心点，别再失礼，丢掉了自己的性命。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
婢女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另一个婢女身后。
“都退下吧！”
赵敬安突然出声说道，“朕想独自一人在这里静静。”
“是——”
那些婢女有秩序地退了下去。
“阿愿……”
冷风呼啸着，可赵敬安却像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冷一样，即使手冷得冰凉，他也没有一丝反应。
“阿愿……”
他又叫了那个他日思夜想之人的名字，可一如既往，没有人能够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是呼啸而过的冷风。
他忽然起身，将那灵柩推开。
即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可到真正见到宋清愿的尸体时，他再也坚持不住，看着那些被烧成灰烬，只残留一些碎骨的尸体大声哭了起来。
“阿愿，我对不起你！”
赵敬安的声音里透着苦楚和无尽的痛苦，他声音嘶哑着，整个人无比地颓废，他望着棺材里面，眼底满是后悔，痛不欲生。
“阿愿，”赵敬安颓废地坐在了地上，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日宋清愿死在他怀里的画面，他轻笑，“阿愿，你知道吗，柳芊倩她死了，我还没有好好折磨她，她就死了，真是可惜，你说是不是？”
赵敬安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传来阵阵的刺痛，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他眼角滑落了几滴眼泪，整个人如此地悲观。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处，低声说道，
“阿愿，我这里疼，这里很疼很疼……”
他的话语里带着丝丝的哽咽，往日那矜贵沉稳的帝王此刻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手足无措，
“阿愿，你回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阵阵冷风逐渐停止，殿内的烛火也不再摇曳，它们平稳地燃烧着，将这宫殿照的极为明亮。
赵敬安却像是中了邪一样，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将所有的烛火吹灭。
最后一丝烛光被赵敬安吹灭时，殿内又满是一片黑暗，没有月光的照耀，殿内伸手不见五指。
“阿愿，”
赵敬安轻声呼唤着，似是已经识破了宋清愿的手段，似是宋清愿还在世间。
“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这里没有烛火，不会伤了你……”
他到底还是信了鬼神之说。
他潜意识里觉得宋清愿并没有离开，她还在他身边陪着他，只是她不想让他看见她。
赵敬安又出声喊道，“阿愿，我错了，你出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也都给你，你出来好不好——”
“赵敬安，你疯了！”
穆玄青从宫外赶到这里时，他听到了赵敬安近似疯狂的话语，他声音带着愤怒，似是要将赵敬安骂醒。
穆玄青走到殿门口，看着殿内漆黑的一片，他眉头蹙起，
“赵敬安，你在叫鬼吗？”
赵敬安听到那抹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眼底划过一丝黯淡。
“你怎么来了？”
他迈步走向殿外，“是那群大臣让你来的吧？”
赵敬安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只不过想将她留在我身边，想让她陪着我，难道就这么难吗……”
穆玄青叹了口气，他开口问道，
“你知道她已经死了吗？”
赵敬安没有回话，他沉默许久，才笑出了声，话语里尽是自嘲，“你说这是不是我应得的？我之前误会了她，我费尽心机地折磨她，想看看她心中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可没想到，我最后竟然彻底失去了她……”
穆玄青没有回话，赵敬安又继续说道，
“这是她对我的惩罚，她说过让我一生不得所爱，她实现了，她不知道我一生所爱的人只有她一个，我只爱她一个……”
赵敬安呢喃着，话语里满是苦楚。
“赵敬安，你该放弃过去了。”
穆玄青忽地抬头望向他，“你心心念念的阿愿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是帝王，更不能为一爱所困，你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