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自言自语
蕙玉宫
柳芊倩虚弱地躺在床上。
赵敬安走来时，她正喝完最后一口药。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声势浩大，柳芊倩看到眼前的一幕，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您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敬安打断，他神情带着厌恶和丝丝恨意，若目光能杀人，她怕是早被他杀了千百万次了。
“你说呢？”
赵敬安挑眉，他轻抬起手，身后的随从便上前将柳芊倩从床上弄了下来。
“陛下……”
柳芊倩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惶恐，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柳芊倩，朕看你日子过惯了，忘了原来你自己的样子了吧……”
赵敬安欲言又止，他看向柳芊倩，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而那丝杀意被柳芊倩精准地捕捉到。
“陛下，您要相信奴婢，奴婢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
柳芊倩挣扎着爬到了赵敬安脚下，死死拽着赵敬安的衣角。
而赵敬安面无表情，看向柳芊倩的眼眸幽深，他接下来说的话令柳芊倩全身都寒入谷底。
“你还在骗朕，你以为朕会一直信你吗？”
赵敬安蹙起眉头，神色狠厉：“柳芊倩你好好说说，当初到底是谁救的朕！”
他眼里满是不屑和怒意：“你当初是如何救的朕，一字一句地告诉朕！”
赵敬安坐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的上的女人。
女人面色一愣，她不确定赵敬安是否知道了当初的真相。
但当初如何救的赵敬安，只有宋清愿一人知道，其他知情的人都被柳芊倩害死了。
如今宋清愿已死，他不会知道真相的！
他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柳芊倩心里这样想，可她看向赵敬安，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她低下头。
“陛下当时被宋清愿暗算下毒，正巧被奴婢撞上，宋清愿下毒之后就离开了您，奴婢才有机会带着您寻访神医，将您救了回来。”
赵敬安挑眉，他皱起的眉头还没有舒缓，他轻笑了一声。
赵敬安周身满是阴冷，柳芊倩下意识拢紧了自己的衣袖。
“那朕问你，你是如何将朕身上的毒转移到你身上的？”
柳芊倩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她也不知道宋清愿是如何一命救一命的，她更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赵敬安会突然问这些。
柳芊倩低声回复道，
“奴婢请神医做的，若不能一命换一命，陛下今日怕是就……”
“放肆！”赵敬安随手将桌子上的茶具摔在了地上。
茶杯的碎片落在柳芊倩周围，她躲闪不及，一些小的碎片割破了她那娇嫩的脸。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一摸却摸到了血迹，她眼睛睁得很大，满眼不可置信。
血！
她脸上流血了！
这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脸，若没有这张脸，她还和普通的婢女有什么区别！
她似是下一秒就要叫起来，可在赵敬安，她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藏在袖口下的紧攥的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你说是你找的神医，那神医叫什么名字，如今又在何处？他如此之神，为何不能帮你直接把病治好？”
赵敬安看着眼前的女人，又看了眼刚刚被摔碎的茶具，眸底一丝感情都没有，他冷哼了一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又继续说道，
“都怨朕，朕没看到你在这里。”
柳芊倩跪在地上，她轻轻摇了摇头，
“奴婢不怪陛下……”
是，她不怪他，她只恨宋清愿。
即使当初是宋清愿在大街上救了濒临死亡的柳芊倩，柳芊倩也照样针对宋清愿，甚至不惜害她去死。
恩将仇报的人，他赵敬安见多了，但却没见过这样恶毒的人。
她不仅代替别人的身份，还暗中勾结皇室，暗中陷害别人……
赵敬安不再与她废话，他起身，语气凌厉：“柳芊倩，朕见你如此生龙活虎，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你刚刚不是还晕倒了吗，怎么这面色还是如此地红润？”
柳芊倩面色一颤，
“奴婢不是装病的，皇上，您相信奴婢……”
“都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
赵敬安低声怒吼，“是你费尽心机代替了阿愿的身份，是你冒充她，是你害死了她！柳芊倩，朕想到你恶毒，但朕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
“陛下，没有，奴婢没有害她，当初救陛下的人就是奴婢啊，陛下您不记得了吗……”
柳芊倩的大喊声在这个宫殿里极为刺耳，而赵敬安则闭上了眼睛，手抵在额头处，轻轻揉着眉心，声音极为不耐烦：
“把她带下去，打入天牢，别让她死了就行。”
“陛下，陛下，您不能这么对奴婢，是奴婢救了您啊，陛下……”
柳芊倩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赵敬安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银簪，这是那天他在凤仪宫废墟中找到的。
是属于宋清愿的东西。
属于他的阿愿的东西。
他似是还能闻到这簪子上残留的宋清愿身上那股淡淡栀子花香的味道。
他潜意识里觉得宋清愿还没死，可她确实是死了。
“阿愿。”
赵敬安垂眸，看着那把簪子的眼神晦暗不明，许久，他像是着了迷般地吻在了簪子上，他看着那把簪子，像是看着宋清愿的身影一样。
“阿愿，我会为你报仇的。柳芊倩，她一定会不得好死！”
“阿愿，既然你恨我，不如来到我的梦中，向我索命如何？”
赵敬安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笑得张扬又得意，可不过几刻，男人面上露出来痛苦和悲楚。
“阿愿……”
他不敢闭上眼睛，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关于宋清愿的记忆。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到最后她死在他怀里的样子，每一刻他都刻骨铭心。
他永远都无法忘却那天宋清愿红着鼻子装入他怀里的样子，她吃樱桃时的狼吞虎咽，她出宫逛集市的欢喜，她满眼爱意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玩闹的样子……
到最后，是她沉默的样子，她隐忍不发的样子，她委屈的样子，她哭泣的样子。
每一帧都落在他记忆里，刻在他的心中，他余生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他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阿愿，终究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