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共白头
赵敬安愣在原地。
刚刚嘴角被触碰的那抹柔软似是还留在他唇角。他嘴唇微动，眼底划过一丝欣喜，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异样。
片刻，他带上了与宋清愿相似的那块面具，照例走到宋清愿身边，看着她低头挑选着发簪的动作，眼眸含着许久未有的柔情。
街上，很多人脸上都戴着面具，但宋清愿却能清晰地辨认出赵敬安的身影。
她突然开口，“我们今日便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你跟我来。”
没等赵敬安回答，她放下手中的簪子，伸手拉着赵敬安走到了不远处的桥上。
宋清愿靠在桥边停下了脚步，她望着桥底下的河流，望着远处一望无边的相柳人家，想到了过去。
“你还记得这里吗，小时候，我经常带着你从宫中溜到这里……”
她年少时，因天生凤命受到皇帝赏赐，她可以不受任何人阻拦随意出入皇宫，因而也带着赵敬安偷偷出宫了很多次。
“我还记得，有次人多，我在桥上不小心摔倒后，你满脸阴沉，一言不发，当时我本没有很害怕，可一看到你，我却哭了……”
宋清愿诉说着过去发生的事，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却又像发生在上辈子。
“你看，那就是我摔倒的地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吗？”宋清愿指着不远处的桥底的位置，回过头看向赵敬安。
“为什么？”
他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知缘由，他出声询问。
“因为那是你第一次抱我……”宋清愿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她又转身看向远处，脑海里回放着她和赵敬安的点点滴滴，她的嘴角扬起微笑，
“关于你和我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敬安，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赵敬安闻言，有那么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讽刺，他看着女人的背影，不知女人心之所想，不知女人为何要这么说。
可女人嘴上说着永远没有忘记过他，却还是照例取消两人的婚约，与别人成婚，甚至加害于他。
赵敬安突然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讽意。
“是，你忘不了我，所以对我下毒，所以背叛我……”
他话还未说完，宋清愿伸手遮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要再说。
“我们今日不提往事，只做一对逍遥自在的夫妻。你不是皇上，我也不是我，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人，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望着赵敬安，眼底带着一丝微光，她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赵敬安，等着他的答复。
赵敬安同样也看着宋清愿，女人此时身在人群，却在他眼中如此耀眼。
沉默许久，他点头默许。
宋清愿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便松开手。
这时天边零星几片雪白的绒花飘洒下来，落在河水的冰块上，落在桥上，落在地上，也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宋清愿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掌心温度不是很热，那些雪花却还是快速地在她手中化作一摊水。
他们两人逛到天色渐渐变暗，远处昏黄的灯烛亮起，显得一派祥和。
雪越飘越大，落在她发髻上，落在她肩上，她抬头静静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
身边赵敬安站在她身边，他撑着伞，伞的大半部分都遮着宋清愿，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落上了雪花。
赵敬安垂眸，看着她面色有些发白，他问道，
“冷吗？”
宋清愿摇了摇头。
“那边有烟花，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宋清愿注意到远处升至天上绽放的烟花，心中一喜。
她神色自然地拉着赵敬安的手，温热的手指将她有些泛冷的手暖热了许多。
赵敬安停下脚步，宋清愿也顺势停下，转头望向他，她还在疑惑他为什么停下时，赵敬安将伞收起，解开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了宋清愿身上。
男人黑色大氅脱去，内里是玄黑色长袍，他出声，打消了宋清愿即将问出口的话：
“我不冷。”
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显得她极为雪白，在一片苍白黑暗的雪地上，她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走吧。”
赵敬安主动拉起她的手，高大挺拔的身影丝毫不畏惧寒冷……
“等等，伞忘了……”宋清愿出声，但她又想到了什么，说道，
“算了，不拿了。”
雪下得急，两人不过片刻头上就落满了雪。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亦算共白头。”
宋清愿看着赵敬安头上落满的雪花，她笑了起来。
若那句话是真，那她们此生也算白头偕老了一回。
赵敬安看向宋清愿，也难得地笑了起来，眸底满是柔情。
此情此景，更像是三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某一天，那时的他们就是现在这般模样。
若时光能永远停留在那天，又或者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多误会和阴谋就好了。
宋清愿此时满心满意的欢喜，她也不再去计较那么多，也不再向赵敬安解释。
人这一生不就是只活个瞬间吗？
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些重要的记忆，刻骨铭心的回忆而活。
宋清愿明白了这些，所以她努力地望向赵敬安，想把与他一起的点点滴滴都记在脑海里，永不忘却……
两人丢下了侍卫，从桥上而过，向着不远处的平坦空地走去。
两人站在人群中，前面围了许多人，他们看着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在天空。
周围人声此起彼伏，他们看着这漫天烟花，不由地感叹：
“这天下的太平日子，以后可多的是！”
“好在当今圣上明察秋毫，足智多谋，我们今天才能活下去啊！”
“是啊，想当初大皇子夺权的时候，陷害了多少忠贞大臣啊！”
“哎，不过我听宫中的传闻说大皇子死了。”
“我前几日也听说了，他们说是活生生给饿死的。”
“活该，谁让他当时上调粮税，整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苦得很呀！”
“这就叫因果轮回，报应啊！”
……
后面的话，宋清愿没有听清，只是当她听到赵子鄞是饿死的时候，她竟觉得有一丝好笑。
传闻就是这么来的，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还是那个事实，但过程和原因却变得极其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