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雪中赊酒客
在人间这四万八千年，宁修缘品茶也饮酒，隐居深山时，他还会时常采茶酿酒，也算一大乐趣。
而白家的酿酒之法，传承自白云生的丹道，酿造的酒浆，自然是极其不俗的。
尤其这万年的陈酿，取得是世上顶尖的灵珍，经过万年岁月的积淀，放眼整个世间，也是极品的存在。
揭去尘封的一瞬，熊熊酒气，宛如黎明时东山后的日光， 喷薄而出。
酒意灵韵药香浑然一体，浓郁醇厚，宛如一道道长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这方天地，彻底笼罩。
沉浸在这等酒香之中，三凶瞬间觉得手中的五千年陈酿不香了。
西北的寒风吹来，他们大口大口的吸着，想要将逸散在天地间的酒气，一同吸入肺腑之中。
宁修缘则以法力聚成一只酒杯，将那万年的陈酿倒出一杯，赤金色的酒浆，宛如天下的霞光，醇厚而不粘稠，一杯入喉，胜却人间一场宿醉。
三凶见此，便纷纷凑过来，只是眼巴巴盯着宁修缘，掌中的法力不断变化着，时而化作大桶，时而化作巨缸，又如盆如瓮，看似只是闲着没事，却并不开口。
宁修缘道：“这酒喝一口便少一口，酒虽不难酿，但万年岁月难渡，想来白家也并没有多少，一人只许一杯。”
于是，三人各自以法力聚成一只酒杯，且模样各不相同。
但他们的酒杯，大得足以装得下一颗人脑袋，便是将整个酒坛子放入其中，也绰绰有余。
宁修缘见状，伸手一挥，三人面前便出现三只正常些的杯子，而后各自倒满。
几乎只是一瞬，三人便一口饮了，而后面色有些茫然。
“什么味道啊？”
“你尝到了么？”
“没有，喝得太快了……”
“嘶，好冷！”
君孽忽然打了个寒颤。
见此，宁修缘目光微微一凝。
这倒不是君孽厚脸皮耍无赖，想再来一杯，而是……周围的天地，果真温度骤降。
此处还只是北境的边界，而非真正的北境，但几乎只是短短的一瞬，便是寒风彻骨，虚空之中，鹅毛大雪纷纷坠落。
这忽如起来的一幕，实在有些离奇，更重要的是，就连宁修缘也看不清其中的缘由。
雪下得越来越大， 寒意也越来越重，整方世界变得苍茫一片。
就在这时，那无尽飞雪深处，赫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好香的酒，不知我能讨一杯否？”
话音落下时，纷飞大雪中，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只是一步，他便已来到宁修缘等人面前。
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单薄，出入此等飞雪之中，却丝毫不觉寒冷，甚至就连身上，也不会沾染半片雪花。
与世人不同，他的身上透着一种空灵与出尘。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宁修缘，竟也看不透此人的深浅。
这样的情况，在人间这四万八千年来，宁修缘还从未从未遇到过。
即便是这人间最强，渡过九次天劫的渡劫境强者，在宁修缘看来，也毫无半点高深可言。
于是，宁修缘看了此人片刻后，开口问道：“讨酒可以，但阁下这般现身，总该有个名姓。”
中年男子闻言，大笑两声，一身气息愈发出尘，道：“我自踏雪乘风来，当为红尘赊酒客，你可称呼我为‘雪中客’。”
说罢，这中年男子洒脱一笑，伸出双指，作拈花之状。
却见他的指尖，果真有冰霜涌动，如花绽放，最终化作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
世上的酒客，纵有吝啬者，但佳酿入喉，却也荡气回肠，平添三分豪爽，更何况宁修缘并非吝啬之人。
他只是看一眼雪中客手中的冰晶酒杯， 便将酒坛微微一倾，赤金色的酒浆立时泄出，注入杯中，八分满。
雪中客见此，也不客气，当即一饮而下。
“确是好酒，难得啊，难得这等地方，能有如此好酒！”
“再赊一杯！”
宁修缘听闻，不由得心中好奇，问道：“喝酒趁兴 ，多你一人不算多，我也不问你讨酒钱，为何却要搭上一个‘赊’字？”
雪中客闻言，深深看一眼宁修缘，随即指了指头顶道：“看来，上面下来的人，也未必知晓一切。”
宁修缘本想再为他倒一杯酒，但听闻这话时，却停住了，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雪中客却不回答，只是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道：“有些话，不可说得太直白，你心中知晓即可。”
“至于这酒嘛，酒中有因果，纵然是修行者，也只能说不昧因果，而非无视因果！”
“所以，这酒不可白喝，只能赊，今日乘风来，赊你的酒，便欠你的因果，来日必是要一一还你的。”
宁修缘听罢，微微一笑，能说出“不昧因果”四个字，足以说明此人的心境 ，足以超凡入圣，便又为他倒了一杯酒。
雪中客饮下，依旧道：“再赊一杯！”
宁修缘毫无吝啬之意，如他所愿，再添一杯。
只不过，饮下这一杯后，雪中客便不再要，而是近乎戏谑道：“事不过三，若再赊，你也厌烦。”
“今日赊你三杯酒，便欠你三个因果。”雪中客望着宁修缘，很是认真道。
宁修缘听闻，笑道：“你既说是因果，我纵然客套，也不改因果的本质，反倒是有惺惺作态之嫌。”
“雪中相逢，便是一种缘分，饮酒话因果，算是论道，且称一声道友，也算合理。”
雪中客点头道：“很合理。”
于是宁修缘便指着头顶的天，问道：“那道友，也是从上面下来的？”
雪中客听闻，摇头道：“不是，我还不至于出现在那里，甚至连此处，也本不该来。”
听到这话时，宁修缘便目光一边，倘若此人并未是在胡说八道，那便实在有些离奇了。
于是，他索性不再隐晦，而是将话挑明了，问道：“不是天界下凡，也并出自人间，敢问道友，还能出身何处？”
雪中客听闻，并未着急回答，而是问宁修缘道：“天界，人间……你眼中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么？”
“不然呢？还是说，你来自天界之上的超脱者时空？”
曾站在天界的巅峰，又从杀戮古神口中，得知禁忌时代的真相，宁修缘认为，他对世间已然足够了解。
然而，接下来， 雪中客的一番话，却将这一切，彻底颠覆了。
他用一种超然目光望着宁修缘，摇头道：“天界从来非天界，人间亦非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