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北条上当了
电话那头嘟很久才有人接起，一道清冷官方的女声从另一头响起。
“您好，我是北条美惠。”
“……妈妈。”
“暮理啊，有事吗？”
“没，就是装修又延期了。”
“嗯，这事我知道，我已经跟美希子阿姨交代过了，你就继续安心在美希子阿姨家待下去，听阿姨叔叔还有精市哥哥的话，要礼貌，勤快点。”
“知道啦。”
“你父亲打来电话说，希望你抽空回一趟本家。”
“嗯。”
“还有钱够吗？”
“够的。”
母女俩无论起的话头是什么，最后还得落到钱上面，一个问够不够，一个万年够的。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北条捂着手机，手心捂出了汗，心跳很快，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妈妈，我这次考……”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电话那头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一同打断的还有她所有的依恋，北条暮理知道他们的这次对话又要止于此了。
“好了暮理，我这里还有事，先挂了，有什么事的话下次再说。”
紧接着就是一串意料之中的忙音。
北条暮理垂眸看着再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中最后一点因为考试成绩进步而涌起的喜悦也没了。
她甚至为自己的这点幼稚心思生出一种羞耻感——都国中了还像小学生一样期待得到母亲的夸赞。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这种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这是北条暮理从很小的时候就坚信的真理。
她将印有她名字的成绩单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下床，打开电脑，当幽幽的电脑屏幕光亮起时，北条暮理又一次恢复到了她应该有的样子。
她北条暮理是峡谷之王，是吃鸡之神，夸赞什么的她才不需要呢！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游戏间隙她抽空瞄了一眼，是幸村精市发过来的信息。
她有些惊讶，都这点了，幸村怎么还没睡。
点开，上面就一句话：考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她笑着回了过去，“幼稚，这么大了我难道还会向人要奖励？”
幸村精市：只此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没了噢~
北条暮理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一想，既然幸村都开口了，那她不要点什么确实说不过去，于是飞快输入：我要红豆包至臻版、英雄不灭的全套皮肤、switch、ps5、中国7日游！
幸村精市：只能一样噢(_)
北条撇嘴嘟囔：“真是个小气鬼。”可上扬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她手指飞舞，继续输入：“那我就要个全国大赛的冠军奖杯吧。”
确定，发送。
将手机扔下，北条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再看了眼自己今晚一路红地毯的悲惨战绩，最终还是关掉了电脑，回到了三次元的世界。
她将垃圾桶里的成绩又捡了回来，摊平夹进了她的日记本。
即便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夸赞，但至少还是有人注意到它的。
哪怕只有一个，对于北条来说也足够了。
她关灯、钻进被窝，裹紧被子，发出舒服的喟叹：太晚了，该睡了。
明天又得全身心的投入到网球部的训练当中呢。
然后北条暮理上当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那天，幸村精市曾轻描淡写的跟她说，之后的训练量可能会增加一点点。
那时候北条还没意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单纯的想，增加就增加吧，就跟她平时为了上王者会多花一些时间一样，网球部这群人毕竟要冲冠军，不多练两个小时确实说不过去。
身为网球部经理，她甚至慷慨的做好了让出了两小时宝贵上分时间来为他们服务的准备。
可真到那一天，她才发现这哪是一点点，根本是“亿”点点啊！
在接下来到关东大赛正式开始的一个星期里，立海大网球部在自家部长大人的带领下正式开启了每日八小时集中训练外加无限制自行训练的超地狱模式。
立海大没有室内网球场，所有的训练都曝晒在七月毒辣的日头下。
也亏这群少年身体素质强，经得起折腾，这几天训练下来除了肤色黑了一度，倒也没什么不适。
大家性格迥异，但在追求冠军这条路上所信奉的理念却是一样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连仁王雅治这个平时最为随意散漫的人，这几天也收起了性子，一股脑的将所有精力都投在训练上。
北条暮理几次邀请他双排吃鸡，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每一个网球部正选都默认：想要拿到冠军，这点训练量根本算不了什么。
切原赤也作为新加入的成员，每天完成基础的训练后，还要先后面对立海三巨头给予的rou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年轻人适应能力就是强。
除了第一天是被众人抬着下场的，接下来无论被怎么磋磨他都能咬牙坚持挨到最后，虽然下场时的背影蹒跚了些、眼里的红血丝又多了些，但总归还有个人样。
可北条暮理就不行了，她宅了太久，哪怕不用进行剧烈运动，仅仅是坐在场边记录一下数据，从树叶缝里透进的烈日依旧能要了她半条命。
她曾向鸠山竞四打听过，前几任网球部经理也会这样在大热天的被迫守在场边吗？
鸠山舔着冰棍跟她说，守是会守，不过不是被迫的，而是自愿的，而且怎么劝都不会回去。
北条暮理对此露出了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她转头就搓着手跟幸村精市打商量，说她守在场边用处也不大，纯粹是当个摆设，还不如回去搞搞后勤，做个关东大赛之东京一日游攻略啥的。
幸村精市这个恶魔头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也没第一时间拒绝，而是转身问跟在后面的正选部员：大家什么意见。
于是一群完全不会怜香惜玉的铁直男态度跟往年对待前几任经理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七嘴八舌的劝阻开了：北条桑你是大家的精神支柱、大神你是我的女神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女人我要我每次下场第一时间见到你、呜呜呜孩子他爸你不要抛弃我、北条同学我需要你的数据……
北条暮理在旁边气得直翻白眼。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支柱个屁，女神个鬼，需要个头。
这群畜生只是不想放她一个人回去吹空调、吃西瓜、打游戏，享受人生！
下午两点，正是地表温度最高的时候，头顶着一件队服外套，熟悉的味道提醒北条，这件她随手捞起当遮阳伞用的衣服正是造成这一切的罪恶源头——幸村精市的，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忍住不把这件衣服扔地上狠踩几脚的欲望。
她没能如愿退居二线，每天不得不面对拥抱太阳的热血人生。她的游戏已经好久没摸过了，刚加的双排好友问她最近在干嘛，双排都找不到她这人。
北条望着头顶刺眼的阳光回：在光合作用。
热浪裹挟着少年一起翻滚，耳边是不知疲倦的蝉鸣，北条暮理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意外拍上岸的咸鱼，浪冲太猛，回的太快，于是便搁浅在炙热的沙滩上等待烧烤。
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越来越模糊，远处的人影开始扭曲，她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却连一个呼救的字都发不出来。
她觉得她要见到她的太奶了。
在倒下去的一瞬，天地收窄成一条缝，透过缝隙她隐约看到一群人向她冲来，冲在第一个的是谁她已经看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双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腰——她倒入了一个透着热气的怀抱。
好烫啊……这是她在意识消失之前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