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用球来说话
很多时候，幸村精市都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少年。
迄今为止过于顺遂的人生令他对绝大多数事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漠淡心态。
他不在意每一次测验考了多少分，因为无论怎样他都跌不出年级前十；他也不关心又有多少女同学给他写了情书，因为再怎么写也逃不过被他原封不动退回的命运；更别说那些只敢在他背后偷偷滋生的恶意，不过就是一戳就破的泡沫，他向来是擅长用微笑去应付这一切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
幸村的例外有三，其一是家人，其二是像家人一般的北条，其三是关于那个黄色小球的一切。
很不凑巧，鸠山竟四精准的踩中了其中的两样，并在刚刚又往最后一样上狠狠碾了几脚。
于是情绪稳定的幸村少年变得不那么稳定了。
“就凭我比你厉害。”
没有刻意拔高的声线，也没有丰富剧烈的表情变化，他就那么随意的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盯着鸠山竟四，就将他的挑衅与嘲讽展现的淋漓尽致。
鸠山那种轻蔑的语气，仿佛随随便便就否决掉了他在网球上的一切努力，好似他有今天的成就全是不劳而获，虽然他并不在乎所谓名声、地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别人对他的质疑，尤其对于网球，那是一种对他侮辱！
或许对于许多年后的幸村，甚至是一年后经历过生死的他来说，今天的事有一百种更好的处理方式，但无论如何，此刻的他还做不到那样的淡然处置，归根结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普通少年，即使在外人看来再怎么拥有超出年龄的优秀与成熟，他也会冲动，也会在愤怒到极点时情绪控制理智。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骄傲的人。
幸村散发出的气场让一切又飙出了北条暮理的控制范围。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现在绝对的是一个漫长的静止镜头，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只要再来一点小火星，就会瞬间引爆。
切原赤也早已开始摩拳擦掌拉开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其他的几人倒冷静许多，但眼神里也充斥着满满敌意。
北条暮理继幸村之后成了现场仅剩的一个情绪稳定的人，稳定到正在脑内纠结回家到底是先打gta6呢还是先刷神树的副本。
实际上作为一个接触网球不深的门外汉，她打心底无法理解这群人为什么会为一个黄色小球闹得不可开交，连一向对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幸村精市都能如此疯狂。
再想想前不久与幸村等人对决的切原，也是这副仿佛要为网球燃尽自己模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男孩子的热血青春？
不管是不是，反正13岁的北条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理解。
可倘若把网球换成游戏，北条不会比这群少年冷静多少。
当一个人真心喜欢上某样东西的一刹，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你或许会将它奉为人生的信仰，甚至它会成为你活下去的勇气，你忍受不了他人的一点质疑，想要拼尽全力去证明自己的坚持是值得的。
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就是如此。
北条暮理将手举过头顶在幸村精市和鸠山竟四的眼前挥了挥，打破了两人的“深情对视”，然后轻咳一声，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两位，既然你们谁也不服谁，那么就按网球部规矩办事吧！拼上男人的尊严打一场球。只有王者才有资格傲视群雄！”
随着北条的话落，她清楚的感觉到一股杀气腾腾的火焰从少年们的背后燃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架着拖到了最西边的网球场。
等等，你们打球就不用带上我了吧！我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喂！
北条抓狂，她之所以提出这个提议，就想着让这群少年无处安放的躁动找个宣泄口——打球总比打架好吧。而且更主要的是，打网球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家打游戏了。
然而她的这点小小心思最终被无情的扼杀。
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一左一右将她压在场地旁的休息椅上。那架势好像在说你要是敢提前走一步，今天我们就恩断义绝！
“嘤嘤嘤，丸井也就算了，仁王你为何也如此对我，好歹我也带着你吃了好几次鸡。”北条揪着仁王的衣角，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做着无声地控诉。
仿佛和北条心灵相通，仁王强忍着想要伸手捏一把北条因委屈而鼓起的脸颊的欲望，将头撇到另一边，用意念回答：别怪我，暮理酱。部长刚跟我说，如果你今天先走一步，他就把我的psv也没收。
北条还试图越过座椅扶手去扒拉仁王，却被真田一把抓住肩膀压在椅子上。
“坐好！”
他皱着眉吐出两字，像训斥不懂事的小孩。
不知从何时起，北条和仁王的关系似乎太好了，虽然她同切原也很好，但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真田描述不清这种感受，但作为这三人的共同好友，他本能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仁王不知真田的想法也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他依旧将大手伸向北条，像幸村一直做的那样先是摸了摸北条的脑袋，然后微微用力让北条望着他的头扭回场地，重新看向幸村方向。
“你该看着部长。”
“切！”
比赛继续。
场上两人依旧处于“礼尚往来”阶段，你一球我一球，分数就跟粘了胶水似得怎么也拉不开。
柳莲二解释说，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他们都还在试探对方，谁也没有用全力。作为旁观者，如果没有事先收集资料，也只能从中看出他们两人的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在这种双方没有足够了解彼此的情况下，有时候拼的就是一个“忍”字，谁先出招，谁就有可能输掉比赛的主动权。
北条暮理可不懂这种深奥的战术问题，在她看来这两个少年已经非常牛逼了。从球拍击球时发出的声音就能听出这两人打得是多么用力了，如果让现在的她上场，估计一球就能把她撂倒。
黄色的小球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球场上不间断的来回穿梭。
伴随着沉闷的击球声，北条暮理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们，每个人都紧抿着嘴，一脸严肃。
西边已经见红了，北条摸了摸肚子轻叹一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好饿！
“要开始了。”一旁已经安静许久的柳莲二突然开口道，同时手中的笔开始加速滑动。
“什么？”
“鸠山竟四的球路改变了。”
“哈？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北条怀疑的将目光移向正双手握拍击球的鸠山竟四。
就在这时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被击出的球在穿过网之后，像是被下了分身术一样，瞬间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同时向幸村袭来。
幸村精市显然也没有料想到这个情况，步子微微停顿之后，立马用力蹬地去接右边的球，球拍与球接触的一瞬并没有发出如之前那样猛烈的撞击声，黄色的小球像变魔术似的凭空消失了。与此同时没有被接到的球掉落在地，弹跳几下后滚向场外。
刚才……发生了什么？
场内，幸村精市双手握拍，眉头紧锁，对面的鸠山竟四嘴角上翘，眼带讥讽。
——幸村精市，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