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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梨涡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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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澜熙瞳孔收缩了下。

    经常瀚一提,她倏然想起雾走鬼巷里确实是有一个非常老旧的阵法。

    那个阵法以邪祟们群居的深渊作为中心点,往外扩散数十公尺,比不知脸的那一个大了至少有十倍之多。

    然而她以前很少到鬼巷边缘去,不太认得阵法外圈的纹路,而鬼巷中又总是大雾弥漫,很难看清楚地上那些脏脏旧旧的痕迹。倘若现在要她画出完整的阵法,她恐怕都画不出来,只记得阵法最中心的那团纹路。

    连她这个“常驻居民”都很难描述清楚的阵法,不知脸为什么有能力去重现它?他究竟是谁,从哪里得到这个阵法样式的?

    在周澜熙的印象中,那个阵法,分明是润停独创的东西。

    她心中蓦然窜起一股寒意。事情好像突然就脱离了掌控,变得复杂起来。

    常瀚说:“虽然刚才只看到阵法的外圈,但应该不会错,那就是雾走鬼巷里也有的那一个阵法。那个阵法肯定和邪祟的存在脱不了关系,不知脸能重现出来,难道他就是雾走的主人?”

    他说着抬起眸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周澜熙的反应。

    周澜熙动了动唇,像是将什么即将脱口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而道:“你又是怎么认出阵法的?”

    常瀚:“我养的猫偶尔会溜回雾走去,每次都得我亲自去接才肯回来,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认得了。”

    周澜熙薄怒:“去的次数多?呵,常瀚,你是嫌命太长吗,为了一只猫你就往禁地跑,你就没想过它溜走是因为不想待在你家?它既然是雾走的猫,你就让它待在它该待的地方,它要走你就让它走,干嘛非要找回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雾走的地界,迟早会被邪祟撕成碎片!”

    常瀚没想到会忽然挨骂,可他非但没有思过,反而有点开心:“你这么担心我,倒让我有些愧疚了。放心,我每次去都非常谨慎,从来没有深入进去,只要找到猫就立刻离开。我可是连一次都没有和邪祟正面遇上。”

    周澜熙难以置信:“你还很得意了?你只是单纯运气好,再这么乱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下次猫再跑走,你就不要去找它了。”

    常瀚:“可我觉得它是喜欢阳间的。”

    周澜熙睫毛轻颤了下。

    常瀚:“它很喜欢晒太阳,每天都要晒好久。而且每次我去雾走找它,只要逗它几声,它就会很快跑出来跟我走,像是本来就在等我似的。在我看来它并没有要留在雾走的意思,我想,它只是想看看主人回来了没有吧。”

    他抬起步伐,和周澜熙一起继续往步道的起点走。

    “不过我次次平安也确实是运气好,那些带我跨界的情报商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对他们来说,只赚带人跨界的那点钱太少了,往往必须连领路的工作都绑在一起他们才肯接单,每一位都非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把我领到雾走才甘愿。后来他们发现路程十分顺利,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危险,就以为邪祟也不是经常跑出来,心就大了,接完我的生意后居然一个个的都自己跑去雾走鬼巷,想要搜集更新的情报,转手卖个高价,结果呢,一个都没有回来。害得我每次都得再找新的情报商才能跨界。”

    周澜熙评价:“那些人是活该,不自量力。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贪得无厌的东西?那种情报商你也敢跟着走?”

    常瀚:“说的对,我早该去你的咖啡厅做委托的。”他莞尔,“那也能早点认识你了。”

    周澜熙看着他双颊上笑出来的梨涡,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下,又酥又痒,心中那点因担心而激发的怒气霎时全都烟消云散。

    她发现常瀚的笑容分很多种。

    对于医院同事或周一帆这类的朋友,他一般都会以温和得体的笑容应对;对于他有目的性接近的人,他会用一种格外无害的笑容让对方降低戒备,以利拉近距离。

    而当他愿意给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时,就会露出一双梨涡,完全放松对表情的控制。

    他的梨涡是非常好看的,浅浅的,将他整个人的锋芒都削弱些许,裹上了一层迷人的甜意。

    周澜熙心思飘了半天,忽然愣住,匪夷所思地想道:“草,我在干嘛?我为什么要观察他的梨涡?我是在分析个什么劲?”

    她心惊不已,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问你,你最一开始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只猫的?”

    常瀚想了想:“准确的说,是它来找我的。去年我出了场车祸,醒来后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有天早晨就在家门口发现它。我让它进门,它便就此赖着不走了,还霸占了屋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吃了我好多罐罐呢。”

    周澜熙听出他有意简化了过程,应该是隐瞒了一些资讯:“你看出它是谁的猫还敢养在家里,不怕招来邪祟或鬼差吗?”

    常瀚:“难得有猫来蹭吃蹭喝,我怎么忍心把它赶出去流浪,而且现在两界中除了它主人本身,也许只有我认得出它是谁的猫吧。”

    周澜熙心想:“他认为除了我以外就只有他认得?也就是说,那位笔记里有猫身上术法的‘老师’,已经不在了?”

    常瀚续道:“地府根本不知道雾走主人还有养猫的兴趣,不可能会有鬼差找过来的,至于邪祟,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邪祟跨界到阳间来的事件,就更不用担心了。”

    周澜熙:“雾走的主人就是邪祟,地府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她,也许她已经偷偷溜到阳间了呢?她既然有办法统领邪祟,肯定不像我们认知上的邪祟那样,只依着本能上的杀欲来行动。我认为她应该拥有一定的智慧。也许她早就已经狡诈地改头换面,无声无息地潜藏到阳间来了,你还胆大包天地在阳间偷藏她的猫,不怕她发飙,追过来杀你吗?”

    常瀚:“我可没有藏她的猫,是猫自己来的,而且我还好吃好喝地替她养着,她发飙也得顾点情面。”他轻叹,“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当初真正决定收留那只猫,就是希望她为了猫来找我。我真的,很需要见她一面。”

    周澜熙静了一秒:“你怎么这么天真?那可是邪祟的老大,你居然还妄想和她坐下来喝茶聊猫,顺便转交一份遗物?她会撕了你的。”

    常瀚低笑,似乎并不担心:“我说了,我很有活命的运气。”

    周澜熙垂了下睫毛,心想:“确实。”

    她前前后后对他动了好几次杀心,却总是下不了手。

    她确实不会杀他的。

    木头步道上微风徐徐,和煦的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温温柔柔地在肌肤上流连,带来了细微却难以忽视的暖意。

    周澜熙看着光线流过,感受着沐浴其中的温度,忽然就兴起了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就好似每次看见日出,都能依旧想起初次见到时的那份触动。她忍不住看向常瀚,想看看阳光在他身上是个什么模样,这一侧头,就和常瀚对上视线。

    常瀚对她一笑。

    周澜熙注意到了,是有梨涡的笑容。

    她直直地望着他。常瀚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浑身都是谜团,藏着无数个秘密,说话都得小心翼翼藏头藏尾,还得做得自然不引人警惕。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个无底的深潭,明知道能从里头搞出危险的秘密,却好似永远都探不到底。

    他这样有条不紊地隐藏着自身无法示人的东西,周遭竖着和周澜熙同样严密的藩篱,照理说是没有任何光线可以照进去的,而里头的光也透不出来。可他不知怎么的,在这样密不透风的境地下,依旧有给予别人温度的余力……且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为了拉住自寻死路的人,不知不觉地就在自己的藩篱上戳了洞,用自己的光芒去挽留对方,自己还一直没有察觉。

    周澜熙突然就道:“你只对我这么笑,是不是?”

    常瀚缓缓眨了下眼,疑惑:“怎么笑?”

    周澜熙:“那就是了。”

    常瀚捕捉到她眸底的明显笑意,心脏蓦然一悸,很是惊艳了一下。

    但他还未来得及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

    手机之前塞在背包的暗袋里,很幸运地没有摔坏,他接起来,只听了开头就脸色骤变:“……谁准的?现在在哪?没有人随行吗?”

    周澜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愀然变色的模样,不由紧盯着他。

    半晌,常瀚挂掉通话,深吸一口气:“关家的人硬是把关赐带出医院了。”

    周澜熙:“哈?”

    常瀚:“具体是为了什么还不清楚,我猜是大概是因为他们家族内部的纠纷,关爷爷之前短短几天内就死了两个孙子,现在就剩关赐一个了。我们医院有两位护理人员跟着,说对方把关赐带来赫临山庄,现在正在往宴会的会场去。”

    周澜熙瞳孔收缩了下──朱纹臣属准备血洗的宴会?

    贺成昭手中的那道寻找关赐魂魄的术法,其运作的最大前提就是关赐的肉体必须还活着。肉体一旦死了,那撮作为媒介的头发就会失去效用,整个术法都会作废,贺成昭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点燃它们。

    可关赐是他们目前最有希望的线索了。

    关赐不能死。

    周澜熙猛地回头,一把拽住贺成昭的围巾,厉声道:“快点发出命令,叫你的臣属们不要对宴会动手!快!”

    却听嗖的一声,贺成昭手中捏着的物品爆出幽蓝色的火苗──他居然点燃术法了!

    幽蓝火苗的中心飞出一条淡淡的线,直奔某个方向。

    周澜熙愕然地看过去。

    线头指的,正是她和常瀚刚来时的位置──山庄主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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