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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震惊王重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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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树明虽然面上笑嘻嘻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洪洗象说好听了是赤子之心,说不好听了就是个铁憨憨,可王重楼就不一样了。

    他是教科书一般的大器晚成,四十多岁才算得上道法小成,接过武当掌教之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这个资质只算是中下的籍籍无名之辈。

    可他就像龟兔赛跑里那只硬壳龟,愣是一步一步甩开了所有同门,扶摇直上九万里,甚至能两指断开沧澜江。

    这样的坚韧心性,怎么也不能被自己用天机糊弄过去吧?

    可宋树明也没法现在去聊天群里问问,只能硬着头皮和洪洗象站在了王重楼面前。

    王重楼一眼便看出了宋树明的异常,他的两条眉毛顿时就拧在了一起。他把手指搭在宋树明脉上好一会儿后,才略带迟疑地问道:“小师弟,你这是……身体痊愈了?”

    没等宋树明说话,洪洗象就抢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树明只能尴尬地抓了抓头,小声重复道:“掌教师兄,我确实身体好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

    王重楼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哦了一声,却没有半点因此就放松下来的样子,两条眉毛依然绞成麻花难舍难分。

    洪洗象还想在说点什么,却被王重楼的手势打住。他只能向宋树明投去鼓励的目光,让宋树明自己把好消息告诉王重楼。

    在王重楼复杂的注视和洪洗象雀跃的眼神里,宋树明觉得自己的脚趾能再抠一个太真宫出来。他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张无忌掉下悬崖而获得九阳真经的故事,安在自己身上,反正他当时确实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他打了一遍腹稿,觉得有五成把握能糊弄过去,却听到王重楼幽幽开了口:“天机吗……”

    没等欲言又止的宋树明说出话来,王重楼示意他们跟上,转身走进了大殿。

    他从大袖里拿出一对筊杯,跪在了三清像前,将筊杯在面前的香炉上绕了三圈,合入了自己的掌心。

    寻常香客都是用签筒求签,签筒中有九九八十一签,从上上、大吉、中上、中下、大凶到下下,并附上对应的签文,望文生义,简单明了。虽然有时求问是否考中的人,却抽到了一年抱俩的上上签,但这难不倒训练有素的道长们,他们会据此解出求签人必先中乡试再中殿试。

    而真正入道的人,却多用筊杯来寻求祖师的指示。

    筊杯弯弯仿佛一轮月牙,一面凸起为阴,一面平整为阳。若掷出筊杯一阴一阳,则表示所求之事得到了祖师的应允。但若是两个阴面,则是祖师执行了一票否决。

    宋树明在武当这么多年,自然也是认得筊杯,当初他还在心里吐槽过,这不就是初中概率第一课的抛硬币吗,这个世界的祖师,可能也兼了一份概率之神的职。

    可他现在却没有丝毫玩笑之心,王重楼神色凝重地跪在蒲团上,略一用力,手中的筊杯跃起,划过一道弧线之后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可宋树明没有听到筊杯和地面碰在一起的声音,他大着胆子往前一步,却先看到了王重楼的瞳孔地震。

    顺着王重楼的视线,他看见了直直立在地上的筊杯,竟然出现了立杯!

    筊杯两头尖尖,重心侧偏,立起来的难度比硬币立起来还高。这种亿万次里都不出现一次的情况,有个专属的名称,叫作“立杯”,它代表着,祖师显灵。

    王重楼掷筊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立杯,本以为这就是存在于书上的传说而已,今天亲眼所见,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在巨大的震撼之后,王重楼反而觉得安心了。

    这十余年里,他虽然算不上倾尽全力,但是尽了自己的心,可宋树明的病却只是反复,不见好转。今天早上他还听说宋树明又送了一群弟子离开,心里想着去看看他,可不过短短半日,这个孩子竟然站到了他面前,健康得像从来没有被病痛折磨过。

    这种人力不可为的奇迹面前,王重楼倒没有怀疑宋树明,毕竟以他的身体条件,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担心宋树明的含糊其辞是因为被邪门歪道所骗,或者误食了什么诡异的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桩大好事,但日后恐酿成祸患。

    所以他才想问问祖师,看祖师的态度。

    掷筊之前,他想过结果,如果祖师应允了,他就让宋树明跟着自己学武,反之,则送他下山回家。但无论祖师态度如何,宋树明突然痊愈却原因不明,都会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祖师没有给他答案,却立刻就显灵了,肯定了宋树明的说法,天机不可泄露。

    这世上能有几个让祖师亲自出来道一声天机的?王重楼活了这么多年,宋树明是第一个。

    既然祖师都这么说了,那自己顺应大道即可,根本无需操那份多余的心。

    甚至于……

    他忽然一阵恍惚,想起自己师父去世前和自己说“玄武当兴五百年”,自己也因此修得一身大黄庭,让天下只知道龙虎山的世人,也不敢小觑了武当山。

    不过他这身大黄庭是要给北凉那个世子的,到时候自己功力散尽,没多少时日好活,不知道这个天天倒骑青牛看书的洪洗象,能不能扛起肩上的天道和武道。

    他看着眼前一个散漫得能坐着绝不站着,一个奇迹般大病痊愈甚至让祖师显灵,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天道武道难道是在宋树明的肩上?

    当初他在外游历之时,救下宋树明便是因缘际会,而今日神迹频发,莫非就是祖师的意思?

    王重楼忽然抬起左手略一掐算,本已平复下情绪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光。

    他算到,宋树明和大黄庭的缘分,竟比自己和大黄庭的缘分还深。再想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王重楼料定,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就是祖师选出了下一位能修习大黄庭的弟子。

    他看向宋树明,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拜托的意味:“既然祖师显灵,此事我会帮小师弟在武当说明。你既然已经痊愈,不若就此开始练功,武当沉寂了数百年,需要有第二个大黄庭。”

    这次轮到宋树明吃惊了,没想到掌教师兄玄之又玄的境界,竟然能直接算到他和大黄庭有缘。

    大黄庭心法虽是武当的绝世神功,却没有品级,相传修满大黄庭便可白日飞升,这也是宋树明在群里看到带领世界升格却并不觉得荒唐的原因。他最开始抽到的《黄庭经》,就是他的底气。

    宋树明也知道,王重楼这一身大黄庭并不是为自己修的,从最开始,他就是按照北凉世子的气穴修炼的,为的是日后能把这身功力灌顶给他。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王重楼功力散尽,仙逝于小莲花峰。

    眼前这个如兄如父的掌教,为了武当的基业,是全然顾不上自己的。

    听王重楼提起大黄庭,洪洗象的眼神暗了下去。自己能安心地在武当山追寻天道,全赖大王师兄一手帮他挡下了风雨。

    他自己并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心底里也实在不想扛起一座山头的重担,更不想自己的师兄离开。可他却一直不开窍,无法顿悟天道,也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王重楼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好了,都去休息吧。小师弟,去青羊峰收拾收拾,搬到我这里来吧,明天起就跟着我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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