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年之约
萧长生彻夜未眠。
今夜的风雪格外大，似是祭奠死去的亡灵。
酒馆被劈开的空间不断有疾风袭来。
隔壁静悄悄的。
不知那丫头在想什么。
天一亮，她就会跟随静安离开，甚至离开这个世界，前往未知之地。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她不会失去母亲，也不会跟在自己身后颠沛流离。
这么些年，她虽然不说，但萧长生也知道，她很想念京都城，想念她的母亲。
整夜，从二人第一次见面，小丫头的小心翼翼到如今缠着他，这期间的点点滴滴，如电影胶片般在他眼前闪过。
与人相处，时间久了，无论历经多少岁月，总会不由得多愁善感。
天亮，萧长生走出屋子。
楼下，桌椅地面，沾染了不少昨夜吹进来的雪花，惊奇地是，这是一个晴天。
苏青婉似是还没有醒来。
他蹑手蹑脚下了楼，走出外面。
天地间一片白色，静怡无比，似是几天前的伤痛，被这片白色默默掩盖。
城北，依旧是狼藉的。
那碎了的祈福台，还没来得及有人去收拾，又述说着属于寒北城的伤口。
回到后厨，掀开地窖。
里面仅剩了两块肉。
记得在地球时，小时候，离家或者回家的那一刻，母亲都会包饺子给自己吃。
自来大燕，他从未吃过，也没有亲手做过。
剁饺馅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清净的酒馆内格外响亮，但苏青婉依旧没有醒来。
待纯肉饺子的煮好后，萧长生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上二楼。
这丫头，一如既往的爱睡懒觉。
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并无回应。
他稍作用力，推开了一条缝隙。
“婉儿，快起来，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只是刚走进去，人却愣住了。
“砰！”
碗从手中掉落，饺子滚落一地。
床铺，空荡荡的，被子叠起。
床上，放满了金子，金子上放着一纸信，信纸上，压着一颗黑色珠子。
……
“不去告别吗？”
寒北城，云层内。
静安带着苏青婉傲立在上面，轻轻问道。
苏青婉摇了摇头：“走吧师父。”
转身间，已泪流满面！
“哎！”
静安叹息了口气，与苏青婉化作流光，消失在天之尽头。
“长生哥哥，一年后，我定回来，你在寒北城等我！”
“这黄金以及佛珠内的黑龙，我皆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待我步入仙境，这天下就没有人会再能欺负你！”
信上，留下娟秀的笔迹，如同写下这封信的人一样绝美。
字迹上，留下眼泪滴落的痕迹。
萧长生跪在床边，扫开金子，将头放在床铺上。
床铺冰凉，但有着属于苏青婉的芬芳，这芬芳让他沉醉。
良久，他才站起来，弯腰将地上饺子用筷子一个个夹起。
坐在地上，狼吞虎咽了起来。
“婉儿……”
……
苏青婉就这么离开了，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一年之约，看似并不漫长，但习惯了她在身旁，一时总觉得孤寂。
萧长生先是找到城里的工匠，待他忙碌完家里人的身后事后，让他重新帮忙修缮一下酒馆。
前提是，不要动酒馆内的东西以及陈设。
接着，他买了一匹马车。
收拾了东西，大包小包放在马车上。
毅然决然离开了长青酒馆。
一年，他会再回来，趁此时间，他想出去走走。
一是寻找月丹青，二是看看能不能加入江湖门派，学习修行。
城门口，碎石已经基本被清理，腾出了一条路来。
城门外，石堆垒成的坟墓一座又一座，密密麻麻。
他停了下来，跳下马车，来到最前面的一块墓前。
墓前立了块墓碑，上面用毛笔写着：
“大燕三皇子燕元力之墓！”
萧长生将一壶青婉牌白酒，放在了墓前。
同样，将那天这个三皇子送给苏青婉的裙子，连同木盒，放在了墓前。
无论怎样，燕元力是值得敬佩的。
身后脚步传来，萧长生回头看去，武成从远处走来。
曾经的北境军神，经此一役后，身子骨佝偻了些许，像是一个耄耋老人。
看到萧长生，武成眸中先是惊讶，然后恢复了正常。
“萧公子这是要离开寒北城？”
萧长生点了点头：“武将军！”
“苏姑娘呢？”
武成环绕了四周一下，未见那容颜绝世的少女。
“她，暂时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哦！”
武成没有再说话。
蹲下身子，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了烧肉，放在了墓前，看到墓前那酒道：
“三皇子生前是极爱这青婉牌的，或许是爱屋及乌吧，他一生未娶，第一次看到苏姑娘，就喜欢上了。”
萧长生道：“一生未娶，所谓喜欢，不过是喜欢婉儿的那副皮囊罢了。”
武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萧公子，喝一杯？”
“不了，武将军，我还要赶路！”
“哦！”
“不知武将军，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将联合各军，去往那京都，诛杀宰相，夺回大燕天下！”
萧长生上了马车，往南而去。
回头望，武成跪坐在三皇子墓之前，不断抽搐着，这个征战沙场半辈子，见惯了生死的汉子，仰天痛哭。
人，终究放不下自己所信仰的。
权利，黄粱一梦啊！
马车上，放着半盆黑金，如篝火悠然。
马儿行驶不快，沿着一条被踩硬的积雪小路往南边走着。
这是前往中原的方向。
萧长生盘坐在火光旁，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黑色珠子。
这是蕴含着佛光的佛珠，里面养着一条受了伤的帝境黑龙。
苏青婉在信件中留下了召唤黑龙之法。
很简单，就是将自己血滴落在上面，就能与黑龙建立联系。
当然，黑龙愿不愿意听他差遣，那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一条拥有帝境实力的龙，会甘愿诚服一个毫无灵气的人类吗？
收起了佛珠。
骤然，身后马蹄疾响，错落有致。
一个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寒北兵，纷纷从马车旁飞速掠过。
其中就有武成。
萧长生知道，沉寂了十一年的中原，又要开战了。
不过之前是两个皇子的战斗。
如今，是武成与宰相之间的战斗。
如果修行者参与进来，仅靠萧长歌一人，武成就没有任何胜算。
可不管怎样，有些事总会有人去做，尽管飞蛾扑火。
只是受难的，永远是百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