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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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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种屏障,我们能利用起来吗?”

    “积累的经验太少,连使用方法都不知道,怎么利用?”

    “啧。”

    朱黎合上笔记本,将它还给了孟德。

    “那你研究这玩意干嘛。”

    “呵,科学最难的从来不是研究过程,而是研究方向,因为不是每一个研究方向都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南辕北辙,缘木求鱼,这在科学研究过程中可太正常了。没有这些无用的研究,你怎么排除一个错误的研究方向?”

    孟德不屑的瞟了一眼朱黎,这就是他十分痛恨外行指导内行的原因。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就像迷宫探路,只有你走了才知道它通不通,不走就知道通不通的,那玩意儿叫墙。

    而很多外行,只会看到你花了几千万的预算,却什么也没做出来。

    “可事有轻重缓急,我也理解研究困难重重,所以我几乎从不插手你们的研究,也将权利下放给你们了。但我们目前面对的困难的是引导民众思潮,你应该先研究这个方向啊。”

    “这就是其中一个方向,而且民众的思潮从来研究不完,也不需要研究。我们小区的民众就两个要求,活下去和回家。现在的主要派系有两个,一个是归乡派,你承诺带领他们回去,积极探索外界,增加小区的实力,继承原世界的体制,传承原世界的文化,都会增加这个派系对你的认可度。一个是存续派,你积极探索外界,增加食物储备,让这些人吃饱喝足,保护他们不受侵害,建立完整的升迁机制,让这些人看到希望,这些人就会认可你。”

    朱黎缓缓揉着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政务,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这我知道,我也是这么做的,食物匮乏,我就天天派人狩猎,积极种植农作物。觉得冷,我就找人收集周围的家具劈做柴火。看不到希望,我三天两头把屁大点事都拿出来吹一吹,我们的政委都快变成段子手了。但我现在就想鼓励这两个派系,弄死系统派,及时行乐派和极端利己派。”

    “你弄不死,只能打压,继续搞宣传。鼓励派系倒是比较轻松,你之前做的就不错,每次做出符合归乡派和存续派的行为都要想方设法让更多人看见,要用实际行动增加你的信誉,增加你的演讲可行度。”

    “我做的不是这些?”

    “你还想要什么?治国理政的思想?具体的行政规划?”

    “你要明白,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前世界的网络上之所以有那么多阴谋论,就是因为有人九九六,拿走了人一天中最黄金的时间。上过早六的人都知道早晨,六到七点基本上人都是迷糊的,然后七点做饭,八点赶路,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之后人的精力被耗尽,没有精力多想,于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所以,你只需要拿走他们最黄金的时间,让他们没时间思考,然后你帮他们思考,给他们一个思想,基本上就能解决思潮的问题。”

    看着侃侃而谈的孟德,一句话从朱黎心中浮现,他脱口而出。

    “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被打断的孟德白了一眼朱黎。

    “虽然断章取义,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让愿意思考的,善于思考的为你思考。让不愿意思考的,听你思考。让不愿意听你思考的成为笑话,那么思潮就为你所用了。”

    “不过先说好,现实中的思潮不是游戏,不是你花点凝聚力或者发布个命令就能改动的,一旦你违反了自己确立的思潮,而你确立的思潮又‘正确’无比的话你会被反噬。”

    朱黎闻言,不屑一笑,一丝丝血色从眼白中浮现。

    “反正肯定会反噬,我怕个球。孔后有腐儒,马还有苏修,毛选没读完高喊红色的一堆,民主人权连个定义都没有,四处执法的国内矛盾愈发剧烈。任何主义和思想最后都会偏离目标,人性从来如此,我早有预见。”

    听着朱黎带着三分愤怒,三分怨恨,四分自暴自弃的话,孟德的眉头缓缓皱起。

    “你倒不必对人性如此绝望。”

    “呵呵,我给他们的承诺将是三十年,但肯定有的人三十年都不愿等,肯定有人高喊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肯定有人无视客观规律,无视大跃进的历史教训,肯定有人愿意装瞎,这是矛盾的必然,我虽然不在乎,但我深深地知道什么叫愚氓。”

    说到最后,一股暴虐的气场从朱黎的身上爆发出来,无形的气场作用于现实,掀起了一场风,卷起遍地尘埃,吹的孟德的眼睛微微眯起。

    等朱黎发泄似的说完,孟德睁开眼睛,沉默的在笔记本上涂涂改改。

    “看来你中毒颇深。”

    听到这话,血色渐渐从朱黎眼中褪去,他捂着额头叹气。

    “唉,对不起,我失言了,看来还是没有压制住。”

    “这不应该啊,这就五百号人,一个校长管的都不止这点,没道理会让你失控啊?”

    孟德看着笔记本,皱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疑惑不解。

    “我不知道,也可能,我不适合这个位子。”

    朱黎惨然一笑,带着一些自暴自弃说道:

    “要不让魏臣上来试试?”

    “胡闹!任何政权更迭都会对人民产生影响,毫无缘由的将你替换下去,下面的人会猜测是不是政治斗争,一开始站队你的人也会因此担心被清算,尤其是托儿所,要知道我们大部分管理人员是托儿所里提升上来的,一旦你下台,他们被大清洗不可避免。”

    “但托儿所里的人又是因为担心子女才加入我们的,他们必不可能放手,与新提升上来的人肯定会形成党派之争,造成的影响可不是说能解决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这里是唯心世界,我们没把握确保在这种政权更迭中产生的影响不会产生什么抽象的东西。”

    “污名化我不就行了?”

    朱黎回想了一下最近恶补的政治学,回想起古代君王的做法,又想到现代政治中的媒体霸权,觉得这不是事儿。

    孟德不停的翻动着手中的笔记本,试图找到导致朱黎情绪失控的原因。

    “这是人性使然,和是不是你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郑邪止,哪怕这次权利更迭是因为郑邪止老死了,最后都会产生不利影响。这种宏观事件的开端和结局早已注定,我们不过是做出选择而已。”

    “照你这么说,那世界上又怎么会产生权力更迭?”

    “因为他们盘子做的够大,他们有足够的余量应对这种不利影响,历史上任何一个创业初期就产生权利更迭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不一定,司马家族怎么说。”

    “呵,晋的下场很好吗?就算是晋,也是魏基本上一统天下,蜀中无大将,吴地多反贼,他们已经走到了前期与中期的过渡期。比晋还稳固的宋,可以说是中期产生的权利更迭,结局不也是大送?要知道汉代秦、唐代隋的前提是秦、隋已经完成了创业。”

    道道沟壑浮现在孟德的额头,眉心高低起伏的丘陵不知埋葬了多少脑细胞。

    “这么说,我们果然走到死局了。要知道我们这儿才哪儿到哪儿。外部的生存压力逼迫小区的人团结一致,内部人数寥寥五百,管理层三级不到,极致的扁平化管理。这使得我们对民众思想和群众内部矛盾的了解及时到问题刚发生就能处理,没有积累公共安全问题的机会。但在这种极端的,可以说以后也很难有的人和下,产生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存续者之毒都能扰乱我的心智,一旦人口扩张,那还玩个得儿。要不求神拜佛,祈祷一手我们是主角?”

    朱黎垂头丧气的葛优瘫在座椅上,看着天花板郁郁寡欢。

    忽然,孟德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从实验室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粒闪着莹莹白光的柳树种子。

    “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看着被保存在透明自封袋里的柳树种子,尤其是它散发的莹莹白光,孟德眉头一下子就舒展了。

    “搞半天是这玩意儿搞得鬼。”

    看着那粒似曾相识的种子,朱黎摩挲着下巴,思考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柳魔的种子,朱武治给我的,说是系统奖励,你怎忘了?”

    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朱黎,这次轮到孟德摩挲着下巴思考原因了。

    “照理说这玩意这么重要,就算你只看了它一眼,也不应该忘了它啊。”

    “难道说是认知屏障?”

    朱黎皱起了眉头,他用手指头轻轻敲击着桌子,思索着眼前的情况,随口提出了他们刚刚推理出来的异常现象。

    孟德思索片刻,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测。

    “不可能,有释放认知屏障的能力,柳魔还会死?系统还需要慢慢增加宿主数量?直接人手一个吸取信仰之力不是嘎嘎快?”

    “信仰之力这么容易吸收吗?”

    朱黎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滑动,似乎在寻找着某种答案。

    孟德从抽屉里翻出另一本笔记本,小心翼翼的翻开,指腹在页面轻轻摩擦,找到了他想要的记录。

    “信仰之力并不是一种高大上的玩意,依据原世界的信仰定义,信仰,指某人自发对某种思想或宗教或追求的信奉敬仰。”

    “上次围剿柳魔时,我委托立雪她们观察,通过对李长河力量研究,发现李长河每次祷告神明,祈求神术时他的灵魂就会逸散出一些碎屑,随后这些碎屑飘到他头顶三尺处消失,最后神术降临。”

    “所以,我们大胆猜测,这个世界中,对于神明的信仰,本质上就是献祭自己的灵魂碎屑。不过惊蛰的发现每个人每天都会产生微不可察的灵魂碎屑,但它记得在神明现世前这种碎屑会四溢消散,神明现世后,不管你信不信神明,这些碎屑都有部分飘向人的头顶三尺处。所以我们猜测对神明的认知导致了这些灵魂碎屑的定向传输。”

    朱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的眼神坚定而危险,仿佛被威胁到的毒蛇。

    “这听起来和存续者之毒的机制很像。”

    在知道存续者之毒的存在后,朱黎立刻安排了研究,并将这项任务提到了最高优先级。

    但受制于只有惊蛰能看到灵魂层面的事物,所以他们只发现了存续者之毒的作用过程,没有研究出作用机理。

    “确实像,可惜自从立雪将柳魔的战斗记录给我后她们就再也没找过我了。”

    孟德轻轻的合上笔记本,再将它慢慢的放回抽屉,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朱黎手指停在了桌面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仿佛已经找到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你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孟德继续细致入微的整理着自己的桌子,好像有强迫症一样,力求整整齐齐。

    “按生物学来讲,如果先有鸡,那么鸡的局部变异很难影响到生殖细胞,无法产生稳定的遗传性状。所以应该是先有蛋,只有胚胎或者幼体阶段产生的变异才可能改变生殖细胞的基因,产生稳定的遗传性状。”

    “那你说,是先有存续者之毒,还是我先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呢?”

    “神说,信仰之毒一直存在,否则他怎么会发疯。”

    朱黎立刻警觉,看着不知何时停下整理的孟德,警惕的将手摸向坐着的凳子。

    孟德见此,缓缓摇头。伸出右手,展示出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中的柳树种子。

    种子不知何时已经萌发,一根根白色的根须深深的扎进他的皮肉,撑起一片狰狞的脉络。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魂使,这里的王,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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