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起来
何荣成三个字回荡在南墙小区，宛若九幽地狱的勾魂魔音，又似九天宫阙的天将厉喝。三头犬完全被这声音吸引，癫狂的撞击着对面的楼房。
朱武治看到这一幕，放心的席地而坐，并把刀取下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将刚才顺路收集的血肉取出，已经化冻的血肉粉嫩粉嫩的，看起来细腻光滑，隔着手套捏着就仿佛捏着婴儿的手。这诡异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好消息是这血肉经过冰冻只是像鲜活的血肉，宏观上没有再表现出生物活性。
他请寒露辨别过，这些血肉和导致三头犬融合的血肉有同一种气息。既然这种血肉能吸引鬼影猫，那在三头犬发疯的情况下，鬼影猫未必不会冒险抢夺。
就在朱武治继续准备陷阱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惊蛰大喊一声：
“小心！”
朱武治下意识抽出长刀上撩，同时向后倒去。
“咔嚓”一声传来，长刀应声而断。虽然只是阻滞了一瞬，但这须臾之间隐藏着生机，本来直取喉部的一击距离不够了，仅有一缕劲风擦过下巴。
冷汗从额头滑落，下巴上的凉意让朱武治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还来不及惊慌，又一道劲风袭来，朱武治向右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再次袭来的攻击。
趴在地上的朱武治这才看清袭击者，一只黑猫。这只猫应该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鬼影猫，看来寒露的攻击不仅仅向朱武治指明了鬼影猫，也向鬼影猫提醒了他们的存在，鬼影猫一击不成，迅速融入阴影中。
立雪的攻击晚了一步，等鬼影猫遁入阴影后，她的冰箭才落到鬼影猫停留的地方。两只只发着莹莹白光的猫出现在立雪身旁，寒露开始调动空气中的水元素，编织成了一张网，惊蛰也配合着调动水元素，同时将立雪身上的水膜加厚，达到声音都传不出的完全隐匿，霜降的寒气顺着网扩散，却没有将网冻住，隐藏在暗处的谷雨给立雪附加了一层治疗术。
兴许是因为鬼影猫被立雪她们教育的太惨，在寒露它们施法的过程中，鬼影猫居然没有任何行动，任凭她们兴风作浪。
惊魂未定的朱武治趁机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断剑和手电筒，左手反握手电筒，右手持剑小心戒备。
他没有立刻打开手电筒，按照寒露他们的描述，这只猫有依靠阴影的能力，那么手电可能可以扰乱鬼影猫的攻击。而且结合那只三头犬和他遇到的血鼠的情况推测，这些动物对于人类工具的了解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就算他把手电对着鬼影猫，它也不会躲避，属实是偷袭利器。
寒冷的冬风从钢铁森林穿行而过，呼啸的风声，喇叭声和三头犬撞击楼房的声音掩盖了可能存在的脚步声，纷乱嘈杂的声音让朱武治紧绷的神经愈发烦躁。
在僵持了几秒后，朱武治挪动脚步向立雪靠近。
“那只……”
在他分神说话的瞬间，一道迅捷的身影从侧边的阴影中扑出，而早有戒备的朱武治横剑格挡，双臂发力才勉强挡住了这次攻击。
鬼影猫第二次的攻击目标依然是朱武治，朱武治不禁心中发苦，“奶奶的，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巨大的压力从断剑上传来，逼迫朱武治连连后退，最终再次撞到墙上才在角力中不落下风。朱武治虽然这几天都在刻苦训练，但高中三年吃初中的本，大学吃高中剩下的本。他的身体素质只能说是健康，连健壮都算不上。
一击不成的鬼影猫立刻退去，它以断剑为跳板，再次跃入阴影。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朱武治捕捉到了鬼影猫眼中的戏谑，那是猫捉老鼠时的眼神，他知道这猫不会善罢甘休。
靠着墙边，朱武治全神戒备。过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他感受不到疼痛，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整个世界都变得更清晰了。
但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活动也剧烈的消耗着他的体力，这是一场耐心与身体的赛跑，只看鬼影猫先失去耐心，还是朱武治先撑不住。
都说意志力很重要，但朱武治觉得，那需要身体好，生理扛不住，意志力再强也得宕机。
这场较量很快就落下了帷幕，一滴汗水从朱武治的眼边滑落，他闭上一只眼睛，应该是被汗水辣到了。
鬼影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它再次从阴影中窜出，目标直取朱武治的脚踝。在刚才的试探中，它已经明白攻击朱武治被断剑护住的地方不会有丝毫的收获，那就攻击他的脚踝，根据它的经验流血也能让猎物失去抵抗。
等鬼影猫到了朱武治身前，且旧力已弱，新力未生时。朱武治睁开了假装被辣到的眼睛，一丝精芒从中闪过。将剑用力劈下，直指鬼影猫的身体。鬼影猫被迫扭身反击，金属撞击声响起，这次削铁如泥的利爪没有对断剑造成丝毫伤害，甚至连划痕都不曾有。在朱武治的努力下断剑劈进了猫爪。
朱武治倒是第一次从猫的脸上看到惊诧的表情，但他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左手打开手电筒，强光直直的照射进鬼影猫的眼睛。
瞬间的强光让鬼影猫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立雪因为有惊蛰的水膜保护没有被光线晃到。
此时鬼影猫成一个别扭的站立姿势，力量不能完全发挥出来，而朱武治还在不断增加压力的剑也让它没有机会抽身后退。就像是一只偷肉吃，结果被挂在肉上不能挣脱的偷腥猫。
寒露和霜降立刻启动早就准备好的寒冰之网，将鬼影猫困住。惊蛰则在鬼影猫周围立起几面水镜，手电筒的光芒将鬼影猫周围照的通透，一丝阴影也不留。
“好了，你把手电放地上就行了。”
惊蛰看到朱武治颤抖的腿，知道这人已经到极限了。朱武治闻言缓缓将手电筒放下，随着手电筒落下，他的身体也愈发的颤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幸而手电筒还是落到了它该落的地方。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朱武治忍了四五次才压了下来。
立雪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狼狈不堪的朱武治，不屑的嘲讽道：
“真是弱的可以，一只猫就可以把你逼成这样。”
“……”
朱武治能说什么呢，会魔法就是了不起啊。
“这只猫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朱武治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和立雪纠缠，很生硬的转移话题。
“我们无所谓，杀了也行，放了也行”
寒露于这只鬼影猫没什么感觉，虽然这只鬼影猫找了她们不少麻烦，但就像它记忆里的猫打架一样，无非就是抢地盘罢了。鬼影猫既然输了，那它就会按猫的规矩离开。至于杀了，确实是这只鬼影猫挑衅在先的，而且让它在乎的只有立雪，霜降，惊蛰。谷雨，其他的它不在乎。
“杀了吧。”
惊蛰不会像寒露那样天真，如果这只鬼影猫遵守猫的规矩，那它早就臣服或者离开了，既然它不想走，那留着就是祸患。惊蛰还记得她们刚到这个小区时，这只鬼影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差点要了立雪的命。
朱武治见立雪没有意见，休息好后手起刀落，鬼影猫的头颅与身体分了家。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停在朱武治脚边，用着不甘的眼光盯着朱武治。朱武治被盯得头皮发麻，便想将猫头踢开。
在他刚抬脚时，一个水泡将鬼影猫的头颅包裹起来，又一个水泡将鬼影猫的尸体也泡了起来，最终合并在一起，再被冰封成了一具棺材。
朱武治这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还有两只猫形生物呢，虽然不喜欢鬼影猫，但也不想看到同类的尸体被糟践。
这让他稍微有点后悔，如果自己不抬脚，说不定能把这具尸体带回去给李博士研究。现在他觉得寒露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惊蛰倒是无所谓这些有的没的，它虽然记得自己曾经是只猫，但它更明白自己不是猫。对于现在的它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立雪，它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与立雪之间的联系。它死，立雪昏迷，立雪死，它死。虽然这种联系不平等，但它并不觉得有什么。
“打道回府啊。”
“你不准备把三头犬杀掉吗？”
“杀那玩意干嘛？我又不会魔法。”
朱武治将断剑和手电筒收好，又观察了一下三头犬的情况，看到那巨犬依旧在哐哐撞墙，放心的背起背包，准备看看能不能从另一面翻窗户离开。
“哦，你惹得烂摊子，想不管了直接走？”
寒露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它虽然不想在立雪面前杀人，但如果有什么正当理由，那立雪应该也不会阻止它。
一道冰锥在霜降身边缓缓形成，所谓咬人的狗不叫，虽然寒露一直在表现出对朱武治的厌恶，但要论这群猫里谁对人类的恨意最深，那必是霜降了。所以寒露只是口头威胁，而霜降，已经蓄势待发了。
感到眉头直跳的朱武治脸色也慢慢的阴沉下来。
“呵呵，烂摊子？对你们来说那算个屁的烂摊子。
而且我刚才与那只鬼影猫战斗的时候，你们不也没出手？这只猫不也是你们惹出的烂摊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道德绑架了。”
寒露它们是真的想找朱武治麻烦？当然不是。那只狗只是因为喇叭里的声音而发疯，对于能从这栋楼发射水球攻击到藏在对面阴影处的鬼影猫的寒露来说，这只是小问题——随便扔一发水球，那喇叭百分百报废，甚至对于能飞的它们来说，至少有一百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所以，那只巨犬是个麻烦，但只是对于朱武治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是个麻烦。对于能飞会魔法的寒露等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它们这么提，只是希望朱武治陷入惯性思维，以一个普通人的思维来看待那只三头犬带来的问题，在道德上自以为自己有所亏欠，从而在谈判中拿到更多的筹码。
朱武治一开始也看出了寒露在装腔作势，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也准备配合，看看它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霜降的冰锥让他改了主意，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
这就像国家谈判一样，拿自己敢开战做威慑，三局不离打仗，为自己争取利益是一回事。直接陈兵边境，将战斗机开到对面家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有的谈，后者有的打。
朱武治不再听寒露她们的威胁，直接按计划去了另一边，看到下面没什么异常。于是直奔一楼而去。
就在朱武治来到楼梯间内时，两只白猫挡在了路上。
“寒露，我不想与你们为敌。”
“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威胁的话就免了，你我都知道你是唯唯一个可以与我们达成合作的，我们轻易不能杀了你。但如果你真的不与我们合作，那杀了你我们也没损失。所以谈谈条件吧。”
呵，双标的够可以朱武治不屑的想到，不过他也确实看中了惊蛰它们的能力，有合作的意愿。既然对面来道歉了，就有的谈，不过是坑多坑少的问题罢了。
“在谈条件前你不需要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是惊蛰，它是谷雨。”
“也就是说你们一共有四只？”
“呵呵，谁知道呢？别套我们情报了，该露的寒露已经露给你了。”
“但你们刚刚威胁到我的生命了，难道不应该多露一点当精神损失费吗？”
“好吧，给你一个情报，你那把剑有和我们差不多的气息，至于怎么觉醒，我不知道，你自己探索。这个情报如何？”
“这个可以。”
朱黎并不贪心，所谓的谈判就是相互之间的试探和基于试探之上建立信任的过程，重点不在于判到多少利益，而在于谈的过程中能收获到多少情报。毕竟能在谈判中拿到的，你也本来就该有那个能力拿到，没那个能力拿到的，就算你舌灿莲花也拿不到。
“那么你们需要什么？”
“食物。”
“你们也需要吃饭？”
“立雪需要，我们不需要，所以不用太多。”
“可我们的食物其实也不够，毕竟，你知道的，现代都市嘛，准备三天的存粮都是好的了。大部分都是下馆子，能自己做的也愿意吃新鲜的。”
“哦？可我记得我们小区有一个早餐店吧？哪里的存粮不多吗？”
“那是和托儿所合作的，给孩子吃的，都严格一些，也需要新鲜的。”
“可我看到了小半仓库呢。”
朱武治悚然一惊，这猫还能进入他们小区的？难怪那么自信的找到他谈判，要知道他还没表露过自己的身份。
“哦对对对，毕竟商人嘛，以次充好不奇怪。”
“那么食物的事？”
“可以谈，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做一些实验。”
“不行。”
惊蛰一口回绝了朱武治的请求，它清楚的记得霜降被迫吃下血鼠，然后被解剖的全过程，虽然它不是亲历者，但进实验室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我们换个要求，你们帮我们清理周围的建筑。”
“不可能。”
开玩笑，周围的建筑性，什么算周围的建筑？一米以内算近吗？五百米外算远吗？这坑它不可能跳。
“那就再换一个，从这里到城外的所有情报。”
“也不可能，太远了。”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您难道想白嫖？”
“这……”
惊蛰迟疑了，虽然它是一人四猫里智商最高的那个，但它的阅历只来自十九岁的立雪，而现代学生的学生时代，就像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社会阅历仅限于与黑心小卖部的勾心斗角，人性险恶仅见于网络小说。所以它确实在扯皮这一块不怎么熟练。
见惊蛰迟疑了，朱武治趁热打铁。
“那这样吧，你最大的巡逻半径是多少？”
“……二百五十米？”
惊蛰虽然还没有想明白人类给他设了什么坑，但还是谨慎的把自己能离开立雪的最大距离打了个对折。
“那么你就拿小区附近一公里的详细情报和我们交换，每五百乘以五百的距离换一斤食物。如何？”
“可以。”
惊蛰感觉这个交易挺赚的，它们有四只，花一小时就可以探完这些区域，而且它们本来就是要经常巡逻的，朱武治来小区就是它们巡逻时发现的。
看着觉得自己赚了的惊蛰，朱武治也觉得自己赚了。第一他和惊蛰他们建立了利益关系，这可以保证它们不会对小区出手，第二惊蛰答应的如此痛快，说明它们的巡逻半径至少有二百五十米，很可能有五百米，第三，也是最大的收获，这把断剑证明这个世界的魔法是有迹可循的，这不是部分天选儿的特权，很可能是一门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