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虎头蛇尾
满天红霞连接着这片血色的大地，一根根黑色的通天柱下是一片片橘黄的火海，血与火在其中斗争，在空气中发酵，在一次又一次冲突中混合成一种特殊的恶臭。一阵风吹过，火焰中仿佛有灵魂被灼烧，发出噗的一声，随后是噼里啪啦的烧焦声。
朱黎看着被火焰烧的血肉模糊的鼠群，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发明显。果然，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终有人会变得更强大，血鼠的尸体被高温融化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血色地毯，保护着下面的血鼠免受火焰的袭扰。
正所谓杀不死的往往使你更强大，而朱黎他们没有完全杀灭血鼠，也没能将血鼠尸体和活血鼠分离开。在血鼠尸体堆积成的血色地毯下面一个个鼓包仿佛孕育着不祥，不过朱黎没有看敌人猥琐发育的习惯。
“油泵关了，蒋无遗，把之前搬来的高空坠落物扔下去。魏臣，让搬东西的人快一点，挑易燃的，杀伤力大的搬。通知郑局长，燃烧瓶不能停。黄忠义，喷火器呢？”
众人接到命令快速行动起来，蒋无遗立刻喊话，被安排等在两栋楼十八层的预备队抬着早就搬到十八层房间的各种能装东西的家具来到顶楼，然后向木制家具中塞入可燃物，在表面绑上几个燃烧瓶，然后四人一组抬着塞满的家具向下扔。扔不到的地方就利用索道扔，如此便只有八栋方向没有重物坠落，幸而由于八栋方向一开始就是重点照顾对象，血鼠数量不多只有新加入的血鼠。其他人则立刻去通知自己部门的人。
嘣，嘣，嘣……
在一声声重物坠落的巨响中，桌子、椅子、凳子，冰箱、洗衣机、空调，各种各样的家电从楼顶砸向鼠群，每一件家具坠落都有一群人心中滴血，朱黎的心尤为痛。这些东西本可以有更好的规划，能被更充分的利用，现在就这么扔下去了，真的血亏。还好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砸下去就是一片血泥。而随着血鼠数量的减少，血鼠们仿佛知道了自己无法穿过屏障，很快就逃的逃，死的死。由于围墙的火焰被寒霜扑灭，朱黎他们只能看着血鼠逃走。看着逃跑的血鼠群朱黎等人心有不甘，至少三分之一的血鼠生还，这无疑给之后的清扫高楼计划增加了巨大的风险，这是一场虎头蛇尾的战斗。
等鼠群完全退去，朱黎等人来到楼下。李晚智看向众人，朱黎点了点头。李晚智让学生牵出一只狗，这是制作诱饵后剩余的为数不多的动物之一。这只狗闻到血腥味混合着汽油味发酵出来的恶心的味道瑟瑟发抖，李晚智的学生牵了几次都牵不动，最后郑邪止一脚踹到狗屁股上，这狗才颤颤巍巍的向前蠕动。在郑邪止再次提脚后狗抖了一个激灵，立刻向前跑去。很快就穿过了屏障的所在，来到了外界。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狗子适应了外界的环境后欢快的在外面摇尾巴。朱黎等人互相看了看，由朱黎领头走到了外界。还未燃尽的火焰炙烤着他们，丝丝暖意从体表慢慢的深入内心。没有血鼠，没有其他的怪物，他们安全的来到了屏障外面。在众人要欢呼时朱黎打断了他们，下令立刻退回去，众人虽然不解但仍然听令退到了屏障内。看着一脸紧张的众人，朱黎笑着说。
“现在可以欢呼了。”
“欧耶！”
虽然被朱黎打断后众人一开始的兴致并不高，但随着魏臣带头欢呼，众人也开始欢呼，随着欢呼的声浪穿过小区，等在后方的人群也知道了胜利的消息。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穿透云霄，对穿越的惶恐，对怪物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被掩盖。朱黎知道人们需要这样一场胜利，虽然不是什么惊天骇俗的战斗，也不是挽狂澜于既倒的大胜，但这一刻，这小小的胜利便足以让人们心生喜悦，看到希望。
听到这震天撼地的欢呼，朱黎、魏臣和蒋无遗互相看着，虽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担忧，但脸上都依然维持着笑容。
“张世昌，今天胜利，今晚食物供应翻倍，让大家都吃饱！”
张世昌张口想说什么，但被魏臣一把拉住袖子，心领神会的闭嘴点头称是。很快晚饭就准备好了。
“香喷喷的灶火饭，半年没吃过了，来大家放开吃！”
黄忠义盛了满满一碗饭招呼工友来吃。事实上天然气早就断供了，他们从第一天开始就在吃灶火饭了，但这时候没有人会去纠正这小小的错误。一共八口大锅蒸着米饭，每口锅前都有几桶菜和两个张世昌安排的人盛饭。当然小区的人各有各的小圈子，所以盛饭的人都是阿宅这类不在小圈子里的人中挑选出来的，不能保证完全公平公正，但至少不会饿死人。而在季若绯这里盛饭的都是托儿所的人，朱武治也在其中。轮到朱武治时季若绯给他盛了快溢出来的一大碗，还压的严严实实，学校食堂大妈看了直流泪。
“季姐不用了，不用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诶，你现在在练武，得多吃点，我们还要你保护呢。”
“那就谢谢了，对了你知道我哥去哪儿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之前他都是一起吃的啊。”
“他在开会，一会儿就下来。”
“好吧。”
四栋楼底的一间门面房内，朱黎带着蒋无遗，魏臣，张世昌，李晚智和郑邪止开会讨论着本次作战的得失。
“本次战斗后汽油还剩余四十升，家具回收了二分之一，米面等主食剩余二千八百公斤，最多可供我们使用一个月，蔬菜已经耗完，种植预计需要一个月才能有收获，肉类，鼠肉未统计，其他肉类预计还有四百公斤，清理道路预计会花费一天。重点是我们的水源告急，虽然依靠着我的矿泉水多撑了两天，但如果明天还没找到水源，我们就只能指望老天下雪了。”
首先做汇报的是负责后勤的张世昌。米面一千八百公斤是托儿所和其他饭馆提供的，他们也因此成为小区里最大的团体。剩下一千公斤则是小区居民“自愿”分享的，其中张世昌提供了五百公斤。肉类则是各家各户凑的，毕竟没电了这玩意容易坏。
“食物还是缺啊，希望外边能找到新的食物来源吧。战斗方面呢？”
蒋无遗闻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本次战斗消灭吸引到的血鼠数量的三分之一左右，根据观察新形成巨型血鼠十七只左右，目测有一个高脚凳大小，由于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没有完全消灭吸引到的血鼠群，后续外出清理预计困难很大。今天晚上会观测有没有其他掠食者被吸引过来。”
“嗯，好。那么李博士，那个女孩儿……”
“样本太少，接触时间短，我不知道什么情况。”
眉头紧蹙的李晚智烦躁的打断了朱黎的话，幸好在研究血鼠的时候他的认知已经受过冲击了，没有因为这一次的世界观崩塌直接疯掉。而朱黎等人，因为现代网络的熏陶，对于魔法的出现虽然惊愕，但不至于接受不了。朱黎转头看向蒋无遗，蒋无遗摊手。
“我也想知道她什么情况，如果我们能掌控制造魔法的能力也许就会轻松许多。但很不幸，我们只是审问她为什么攻击我们，为什么打翻搬运的动物鲜血。没察觉到她有控制魔法的能力。”
“那就问问她邻居，调查一下她的社会背景，具体调查一下她在灾变后的所作所为，找出一切可能的导致她拥有魔法的异常，任务就交给你了魏臣。蒋无遗，持续观察社区里是否有其他人也拥有超自然能力。”
朱黎将任务交给魏臣二人后决定换个话题。
“超自然力量的事就这样吧。魏臣，该你了。”
魏臣笑呵呵的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得又一个被蒋无遗同化的人。
“本次作战我们群众工作做的还行，都愿意配合。但我提三点，第一，我们的通讯还是太落后了，我们可以用蓝牙建立一个小型的局部通讯网络。第二点，我们的管理还是有些混乱，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这部分我希望能明确一下。第三点，交通问题，没有电梯我们还是太慢了。”
“蓝牙不行，我们没有网络放大器，超过十米没用。管理方面，李博士你让孟博士研究一下。交通，看来只能加速索道建设了。”
朱黎觉得魏臣看到的问题确实有用，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一个能解决的，他有种感觉，魏臣是职业病犯了。像通讯，这次战斗中哪怕用喇叭喊，受噪音影响另一边天台上的人也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要不是制作的作战计划够简单，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杀那么多血鼠。
管理方面，毕竟都是是新手，赶鸭子上架能有多好。孟德是另一位研究生导师，社会学博士，不幸的是在灾变后一切都变了，迄今为止还真没他的专业什么事，所以他也在研究所，但就挂了个名，现在就希望能在管理上有所改变。
交通方面问题很大，他要求将半成品火焰喷射器拿出来。结果传令的人还没到一栋的仓库，血鼠就四散奔逃了。当然这方面没什么好办法，他们毕竟不是军队的，没有速降器。索道虽然只能从高处下降到低处，但至少减少了两个顶楼之间的距离。架索桥的计划等彻底摸清情况之后也要提上日程了。
“好了，郑局长提一下战斗时的困难吧。”
“本次作战，我们暴露的问题不小。首先就是远程火力不足，没有枪就算了，为什么弓都没有。”
郑邪止提出自己的意见，在他看来但凡有远程武器他们都不会这么被动。到最后哪里需要用家具砸，用弓将血鼠射死也不会造成那么大动静，也不会导致血鼠跑的那么早。
“弓的制作不是拿个铁皮弯成弓形就有用的，我们制作的几张弓属实是费拉不堪，还不如我卖的儿童玩具。而且就算给你弓了，你会用吗？”
张世昌对于郑邪止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行为很不齿。弓的弓身对于韧性很有要求，弓弦不缺，他有很多羽毛球拍，这种球拍的线可以制作弓弦。制作弓身的材料以竹子和碳素钢为好，家具用的木头毫无韧性，圆脚凳凳腿制作的弓又太难拉开，铁皮更不用说，要么太厚，要么要么太薄，薄厚的把握需要慢慢试，而两天显然不够试出刚刚好的厚度。而且他们没有专业工具，实验的速度自然一降再降，基本上就是用胶水将不同厚度的铁皮粘在一起，然后测试韧性。更何况弓又不是弩，要学会用弓也需要时间的。至于为什么不造弩，很简单的原因，他们不会。
“那矛也制作的不行啊，一戳地上就断，还好我人多，不然早出岔子了。”
郑邪止对于本次作战的评价就是失败，准备的武器粗制滥造，所谓的矛就是大门上的带菱形的一根杆，开锋后杀伤力是有了，但韧性不足，往地上使劲一扎就断了。还好他们准备的人够多，没出什么岔子。而且现在看来或许他们应该做叉的，矛对于个人的能力还是有要求的。耗费了一半的资源还没达到战略目标，不是失败是啥。
“大哥，我尊重你称你一声哥。请你回答我，我们何必有制作矛杆的木头？最长的就是制作衣柜的木头，但这木头我造了你敢用吗？你要是拿得动，我造个铁的矛杆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以用晾衣杆，我们凑合着也能用。”
“你以为你们那些断的矛用的是什么矛杆？护栏上的杆长度不够，要么两根焊在一起，要么就是加的晾衣杆，事实证明就是容易断。”
嘭！！！
看着要吵起来的二人，朱黎使劲拍了下桌子。
“武器的问题我们之后会解决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还有补充吗？”
看着相顾无言的众人，朱黎开始总结发言。
“第一点，我们后勤物资告急，尤其是水，所以我们明天的目标是想办法去里我们最近的河段，但不确定外面什么具体情况，明天我们肯定会进行地毯式搜索，走的比较谨慎。所以我们需要招一批敢死队去探明沿途的威胁，魏臣这方面你再辛苦一下。第二点，单靠我们这点物资肯定不够用，所以明天一旦确保喷火器不会爆炸，就拿他开路探索周围的房屋，寻找物质，张世昌，明天一定要确保喷火器能用，今天晚上发电机也不要停，灯给我亮着。第三点，武器制造方面，郑局长你找找有没有人会制作冷兵器，我们也会帮你寻找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必须探明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蒋无遗靠你了。”
看众人基本上已经明了自己要干什么后，朱黎站了起来，第一个走出会议室。
“现在，开饭，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