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万里林海浪翻云
石羽打算从旁枝切入主干。
最终定胜负时，定然是布局者和破局者的对决，那会是一场手段尽出的惨烈厮杀。
石羽脸孔上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收，他再次变得冷静而又理智。
他挥手对众修道：“今日便到这吧，诸君先散去，好好准备一番。”
“七日后，为了我等共同利益，当同进共退。”
“若有人阻我等道途，当杀出一条血路。我作为你们主事，必定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为你等趟平前路。”
此言一出，诸修虽知这是收买人心之语。
却也不自觉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眼下便提刀砍尽前路强敌，踩着万人尸骨，去攀那至高道途。
柳青衣也是不禁转眸瞧了石羽一眼，她暗自磨牙，心中愤愤。
“这小弟弟不仅手段霸道，嘴皮子上的功夫也厉害得紧。”
“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心机城府不浅，真不知是谁人教出的野孩子！”
“若是让我管教一番，他日后定也能变成个谦谦温顺少年郎！”
若让石羽听到柳青衣这番腹诽，定然要再次仗势压伏此女，好让她知晓什么才叫做厉害。
众修退去，柳青衣留给石羽一个冷眼，便莲步款款，也欲离开。
石羽却喊住了她：“青衣姑娘，请留步，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
柳青衣止住莲步，转身横眉，柳叶眉皱出一个清淡弧度，她冷眼看着石羽。
心中暗想：“这少年留我一人想要做什么，孤男寡女，莫非他想要仗势欺人”
她口中却冷淡道：“何事？”
见眼前女子如此态度，石羽心中也无有波澜，平淡开口。
“青衣姑娘今日所施展的那烟柳之术，可为灵术，不知是何品阶。”
见识到柳青衣所施展的烟柳飞青絮，石羽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只觉那术完全不弱于自身的冰锥术。
甚至在一些精妙程度上，还犹有过之。
所以他才有眼下一问。
对于石羽询问，柳青衣本是不想答的。
但对上石羽那干净清澈，幽寂如星海的眸子。
她又想起就在数个时辰前，此少年初来到时，也是这般，清如水，淡如风。
可随后那乘风而起，怒卷波涛的气势，直上九天，锋锐不可挡。
不动则已。
一动便是万里林海浪翻云，无尽海潮洗青天。
柳青衣轻咬贝齿，终是回答出声。
“并非真正灵术，不过是配合了灵器之威，才有了堪比灵术的威能，最多算是不入品的伪灵术罢了！”
“你那凝气化冰的术法，当为下品灵术吧？”
柳青衣对石羽的冰锥术也甚为好奇，不知这少年从何处寻得的灵术。
石羽略觉诧异，道：“如此说来，你三人今日与我交手时，那最后一击皆是伪灵术？”
柳青衣轻点螓首：“是的，灵术并非那般容易获得，一般而言，同等级的灵术较之同等级灵器，更为稀少珍贵！”
石羽眉梢微皱，冰锥术是他自黑袍老者那所得。
而此术是那幕后之人赐给黑袍老者的，以柳青衣近凝气五层修为，都未曾得一式灵术。
黑袍老者区区凝气二层修为，却得赐下品灵术。
由此可见，那幕后之人的可怕程度尤在自己预估之上。
灵术可随意赐与凝气初期下属，其自身之术，修行之法又该是何等不凡！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石羽紧盯柳青衣，开口道：“想必正是因灵术难得，才有大才开辟出一条以器合术的道路。”
“以独特的运器之法，将灵器之威发挥到极致，便也有了相当于术的效果。”
石羽并非蠢笨之人，与三位中期修士交手时，他便已察觉到这一点。
再得柳青衣稍稍解惑，他已了然于胸。
柳青衣颔首：“你年纪不大，却是能看清事物本质。不过也正因年岁尚小，经验见识仍就浅薄了些。”
“那下品灵器级别的飞剑在你手中，如小儿耍大刀，莽夫弄绣针，徒增笑料罢了！”
嘲讽石羽一句，柳青衣只觉心中一阵舒坦，方才被石羽强压一头的憋屈感，也稍稍散去些。
只觉拨开云雾见月明，心中生出几许快意。
她却是不曾意识到，往日她对其他人，皆是一副冷冷清清，寡寡淡淡的态度。
唯独到了石羽这，却是将其心中那副真实的模样，展露出了一些。
石羽丝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柳青衣的嘲讽也被他自动略去。
转而目光灼灼地对柳青衣言道：“不知青衣姑娘可否教我？”
“啊！”
这个转折来得太过突然，柳青衣反应不及，呆楞片刻。
她瞧着石羽那灼烫的目光，眼神略微躲闪，心中发毛。
她暗自磨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莫非因方才我笑他年纪尚小，眼下想我教她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才刻意这般来回应我的嘲讽？他若敢如此没脸没皮，不羞不臊，本姑娘定不饶她！”
柳青衣镇定下来，美目中浮出危险光芒，神色转冷：“想我教你什么？”
“教我御剑之术，教我如何运器！”石羽看着柳青衣神色一变再变，心中也甚为不解。
他只觉这眼前女子怕是有什么沉疴旧疾，才导致情绪如此多变。
时而清冷如皎月，时而孤傲如寒梅；又时而可笑如稚童，时而木讷如呆木。
柳青衣似松了口气，低喃道：“原原来是如此，还好还好，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石羽不解询问。
这女人好生奇怪，若不是急切渴望增强实力，他才懒得搭理这神经兮兮的女子。
日后当远远避开此女！
柳青衣自认为低喃声已不可闻，却不曾想仍是被耳力极好的石羽听清。
她连忙仓促解释，不尴不尬道：“呵没什么没什么”
“那咋们开始吧！”石羽道。
“什么开始？”
“教我运器之术啊！”石羽彻底无语。
柳青衣终于反应过来，她有些气急败坏。
似对石羽生气，又似为自己脑海中有太多弯弯绕绕的思绪而恼怒。
她终是一改往日那淡雅如茉莉，婉约如柳絮的形象。
显出几分刁蛮任性，泼辣道：“本姑娘何时说过要教你，本姑娘凭什么要教你，本姑娘压根就不想教你。”
“你这小孩人小鬼大，一看就不是好人，教会了你，又来欺负我嘛！”
石羽张大嘴巴，他无比愕然呐！
这女人又开始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那恶疾的严重程度。
柳青衣发泄一通，才恍然后觉，不禁狠狠跺了跺脚，为方才自己的不优雅表现而懊恼。
心中也是腹诽了石羽不知多少遍。
她转过身去，缓缓平复情绪，好一阵后，才转过身来面朝石羽。
又恢复了那清淡素雅的形象，两道柳眉，一身青衣，盈盈纤腰，冷冷清清，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但对于见过柳青衣真面目的石羽而言，他只想说，此女莫非以前是仱人出身！
石羽忍着不耐，道：“你教我运器之法，我那一式灵术，可作为报答。”
柳青衣杏眸微睁，这次她没有过多犹豫，快速道：“好，如此甚好！”
这番态度前后转变，不可谓不快！
她本就对灵术极为心动，更何况石羽那一手凝气成锥的术法，其强大处也是自己亲眼所见。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当即不再拖沓。
直接将宽敞的庭院当做了练武场，就此互相切磋，互相为对方演练。
对于教柳青衣冰锥术，石羽并没有什么不舍。
此术本就是他自黑袍人那夺来，以此换取柳青衣教自己运器法门，也是物有所值。
他十分清楚自身有着很大的短板，那便是踏入修行之门的时日太短。
很多修行中的经验、见识，确实如柳青衣所言，过于浅薄。
因此，他急需有个领路之人，来将修炼界中的一些基础常识，传授给他。
还有。
当下青石镇局势已刻不容缓，很快便会迎来爆发。
那时定然是如火山喷发般猛烈，煌煌倾轧之势不可挡！
石羽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提升实力，每多一分实力，他便多一分保命的本钱，多一分博弈的胜算。
这场棋局，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太过于短暂。
这一次练剑，直到午夜，也不曾停歇。
柳青衣最为擅长的是鞭技，但她的御剑之术，也很是不俗。
御使石羽的银色飞剑，只短短数个时辰，便运用自如，熟练掌握。
丝毫不弱于石羽这个飞剑的主人。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共通性，此当为至理名言！
能使好一种兵器的人，用起其它有共通性的兵器，其技艺自不会差到哪里去。
柳青衣御剑而飞，青衣于夜风中飘摇，倩影翩翩，剑气无痕，穿花折草。
剑光凛凛，皎如皓月。
院落墙角处开出些许花苞的桃树，在银色飞剑穿过桃树枝桠时，如在枝头绽放出的一朵灿灿银花，与树枝上的花骨朵映衬生辉。
其时星夜乍起寒风，剑影带动霓裳，流星划过天际。
绯红星光渐渐淡却，退出星空舞台，红色的帷幕又一次落下，隐入寂夜。
另一半的蓝色星光缓缓登场，徜徉于深空，点亮星海，幕布起，夜色蓝。
沐浴在蓝色星光下的柳青衣，纤手引着飞剑，莲步也随御剑节奏翩然跃动。
倩影如在星光中翩跹起舞，剑气白芒为绫，青色羽衣为幕，如穿花蝶影，又似在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卓莹不羁。
好一出星夜青衣霓裳舞，好一幕佳人御剑唯美画！
石羽在一旁静立，静默地看着。
这柳青衣虽有时神经糊涂，但恢复那一副清冷恬淡的模样，却颇有几分不俗色彩。
当然，他最为关注的，还是柳青衣此时的御剑诀窍。
柳青衣无有遮掩，以一种独特的灵气流动方式牵引着飞剑。
灵气凝聚成束，一端连接着其素手指尖，灵一端则连接于飞剑剑柄。
灵识则为指路明灯，为黑夜中的火把，为飞剑探明前路，掌控方向。
石羽也终是瞧出自己御剑方式，与柳青衣御剑方式的不同之处。
自己之前御剑，只以灵识御剑，缺少了灵气相接。
而柳青衣此种御剑方式，相当于灵气和灵识共同御剑。
精、气、神、意与兵器相连，自是超出单以灵识御剑的方式。
发散所思所想，由此及彼。
石羽也联想到许多，以灵气和灵识共同御剑后。
自己再次施展冰锥术，当可在飞剑穿行过程中，凝气成冰锥于飞剑之上，这更为的精妙，也更加精细。
如此以器合术，灵术灵器威能合而为一，当可再翻数倍之力。
“这才是正确的运使兵器方式！”
石羽不禁感慨一声，果然还是自己见识得少了，学无止尽呐。
当然，灵气灵识一同御剑，不论是对于灵气的消耗，还是灵识的损耗。
比之单一一种方式御剑，损耗程度翻倍，难度亦是翻倍。
粗糙有粗糙的简单益处。
追求精细，也需得付出一番心血，和长时间的打磨。
这便是精益求精，理应付出的代价！
两日后。
这两日时间，石羽未曾有一刻懈怠，近乎疯狂的练习器术合一之法。
他已掌握灵气、灵识二合一御剑法。
眼下再次御使银色飞剑，已强出以往近倍余，可以充分发挥出下品灵器的威能。
但石羽仍觉不够。
他还想要将自身所掌握的冰锥术，融入御剑术中。
可尝试数十上百次，仍未成功。
反倒是一身灵气，耗光数次。
这器术合一的法门，比之单独御剑，或单独施展冰锥术，难了何止数筹。
石羽虽是凝气三层修为，可论气旋中灵气的量，比之凝气四层修士，也不遑多让。
即便如此，施展出器术合一，仍然力有不逮。
一是自身对灵气、灵识的操控力，还达不到如此精细程度。
二是器术合一的法门，便是凝气中期修士也未必能够做到。
如柳青衣，云鹤道人，昂藏大汉，连下品灵术都不曾掌握，何谈器术合一。
不去想他人如何，单论自身。
石羽隐隐感知到，需得修为突破至凝气中期，待气旋中灵气，识海中灵识更上一层楼，方可真正令器术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