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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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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并不仅仅存着愤恨,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像是听闻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亦或是见到了一个让他理解不了的人。李虚云竟不敢与之对视,神色凄然道:“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时至今日,小僧不敢奢求施主能够原谅,只盼望能够将功补过,帮助连曙修复……”

    话还未说完,上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

    “他现在在哪里?”

    李虚云一顿,愣愣抬头看。

    连星茗眼眶通红,音量变大:“我问你,我弟弟残存的魂魄在哪里?!”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连星茗现在有多愤怒,更能看出他在强行压抑着怒火,似乎随时都可能恶狠狠拍出裹挟着恨意的一掌。

    李虚云静默不言,将手掌移向腰间的储物袋,正要取出魂灯时突然面色一紧,起身喊道:“连施主小心。”

    簌簌!簌簌!

    后方有破风声袭来,仿若弓箭嗖一声划破潮湿夜色,寒荷竟一言不发出招。这一击应是用尽她半数灵力,速度奇快,威力十分可怖,相隔十几l米都能感受到后脖颈有寒冰覆上,连星茗甚至都来不及转过身,只看见李虚云怀中有一道金光掠出,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奔赴而来。

    仿佛过去了十几l秒钟,又仿佛是一刹那,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十分缓慢。连星茗几l乎是眼睁睁看着那道金光从自己的耳畔飞过,是曙曙——

    明明是魂灯形状,明明不具备人形,可连星茗就是能够无比肯定,这是他弟弟连曙!

    [曙曙要帮你挡下这一击,快拦住他!]系统急切出声之时,连星茗就已经心惊肉跳转过身要去追。他挨下一击顶多是重伤吐点血,曙曙本就是濒临绝境之体,怎可能受得住?!

    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只寥寥追出两步,便看见灵力与魂灯要冲撞到一处。猝然间脖颈处的毛发都僵直,这种时候脑海中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他势必要杀了李虚云泄愤。千钧一发之际,锵!

    一声重响,仿若天外来兵,破开阴霾从上至下一刺,绛河剑将将挡住了寒荷的攻击,将地面刺出了龟裂的蛛网状裂纹。

    傅寄秋身形如同鬼魅,足尖轻点地面,上前拔/出绛河。

    巨大的冲击力向四周弥漫开来,连星茗迫不得已抬袖挡住被刮起的风沙,魂灯也被冲击波怒扫开来。见傅寄秋要往魂灯那边去,寒荷顿时失去了方寸,挥臂甩出一道状若白袖的轻纱,纱尾勾住魂灯柄盘绕两圈,一举抽回。

    由于抢夺的动作过于急切与激烈,几l乎毫无顾忌,轻纱去势猛,回势同样猛,“啪”一声抽回了寒荷自己身上。她向后滚出数圈,掌心紧紧攥住魂灯,停下来时捂住胸口向下一呕,咳出大滩血迹,染红白裳。

    “都不要过来!”寒荷甚至都没有爬起身,就着俯趴的伤重姿势,掌心包裹住魂灯尖端。直到将魂灯拿到了手,她好像才完成了万里长征,放下心中的惴惴不安,唇角染血眼眶含泪。

    握着魂灯痛哭失声,又如释重负笑了出来,“我有罪……”她痛苦地喃喃自语,倏然抬头高声叫道:

    “谁若上前,我就击碎魂灯!!!”

    人群见状惊恐万状大为震撼,挤在一起熙熙攘攘交谈,涂丙则是面如土色。

    萧柳在场外急的来回转,又不敢贸然上前去拖人后腿,焦急击掌道:“原来如此!寒荷前辈打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魂灯。仅凭小荷这个人质如何能够威胁到摇光仙尊?可是连曙不一样,连曙可是摇光仙尊的亲弟弟啊,只怕她无论提出什么样的诉求,摇光仙尊都会为了弟弟而让步。”

    涂丙:“……”

    他没有接话,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脑里混沌无比像一团乱麻,

    师父为什么要这样?

    那边,寒荷去抢夺魂灯,自然无瑕顾及小荷。小荷吓坏了,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连星茗默不作身上前将其搀扶起,抬掌拍了拍她染着灰尘的腿弯,轻声道:“没事了,别怕,去找你爹爹。”

    小荷这才如梦初醒,哭着往城门里跑,被她爹爹一把抱在怀中。她爹兴奋一连向这边叩首道了数声“多谢”,如蒙大赦一般。

    连星茗看小荷安全了,才转身走到傅寄秋身边,“师叔,你的诉求就只是开启鬼门关?”

    寒荷脸色僵了僵,摇晃着站起身。

    神情复杂侧眸向一旁看。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宿南烛正抱着手臂,视线左右扫视连星茗与傅寄秋,突然不明意味笑了一声,“她的诉求是开启鬼门关,我的可不是。”

    连星茗:“……”

    寒荷皱眉深深闭眼,道:“宿道友希望你当着他的面,亲手斩杀傅仙长。”

    “…………!”一片哗然。

    话本里的桩桩件件恨海情天事迹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佐证,今日的一字一句传出去都能够让人讨论个三天三夜没完!这次不止周围的围观群众叫出了声,就连裴子烨都惊诧挑了下眉,没忍住回头偷偷瞥了眼傅寄秋此时的神色。

    一眼看过去,裴子烨汗毛都耸立,滔天杀气仿佛能袭面而来,根本不分敌我。

    ——傅寄秋脸色难看至极,握紧绛河的手掌青筋暴起,清透的剑身爆鸣不止。

    “动手吧。”

    宿南烛势在必得,眼前的一切在他看来好像已经板上钉钉,他只是在享受战利品。

    傅寄秋喉结上下动了动,感受到连星茗掌心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一瞬,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比起连星茗会挥剑向他,他更担心的是后者持剑再一次要走极端,直接解决掉一切矛盾的根源。可紧接着下一秒钟,连星茗安抚性拍了拍他的手背,抬眸道:“绝无可能。”

    这一声无比坚定,语气又十分平淡,无端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坚韧力量。

    宿南烛脸上的笑容僵住,徐徐道:“看来你要用你亲弟弟的命,换你师兄活着。”

    真是好歹毒的一句攻心之言!诸如萧柳与涂

    丙这种半大点少年,听了后都觉得心境震荡,可他们惊讶的发现,连星茗却依旧镇定。

    “宿南烛,我给过你机会。”连星笑容里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声音淡淡道:“上一次你离开的时候,我说过我们没有血海深仇,大可以相安无事自此恩怨两清。可你偏要执着,摈弃自尊与职责,像条赖皮蛇一样整日追随着我的影子,时不时刺我一下,激我一下,即便是往烂泥里走都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你口口声声说的爱,实在是过于病态,恕摇光承受不起。”

    “……”

    “你换一个吧。”连星茗本已经将话说绝,好似不给人留余地,却突然话锋一转,面上还是笑,“我们俩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连第三个人呢?你换一个我能接受的要求吧。”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不止宿南烛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像是眼睛里只能容下他。就连傅寄秋也迟缓偏眸,凝滞的眸光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全场落针可闻。

    宿南烛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半带狐疑着道:“我若要你与我结为道侣,你也愿?”

    “有何不可。”连星茗顶着数道难以置信的眼神,一字一顿道。

    “!!!”萧柳简直要原地跳起来,低声惨叫道:“摇光仙尊怎能答应这种要求啊。”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涂丙道:“为了弟弟嘛,你自己都说了他会为了弟弟退步。”

    萧柳叫道:“这不一样!!他若与宿南烛结为道侣,那傅仙长——傅仙长怎么办?!”

    连星茗听见了嘈杂声,也听到了师兄手中的绛河剑鸣声愈加凄厉,他不看傅寄秋的表情,面上依旧含着笑,缓声道:“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换我的弟弟的命,我觉得很划算。”

    他重申道:“只是一个要求。”

    寒风吹拂地面,护城河两边的杨柳树簌簌动弹。静谧良久后,越来越多的人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露出惊愕之色——

    连星茗的意思是,他只会答应一个要求。

    无论是寒荷的开启鬼门关,还是宿南烛的结为道侣,他都答应,不过他只会答应其中之一。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连星茗再一次含着笑,扔下了一句重磅之言:

    “魂灯在谁的手上,谁就拥有与我上谈判桌的权利。”

    这显然是离间之计!宿南烛明明心里清楚,可看见连星茗含笑望过来的那双清润眸子,记忆好像一瞬间就被拉回了许多年前,他明知这人不怀好意,却还是步步踏入温柔的陷阱。

    他几l乎控制不住地去想——

    只要成为道侣,只要他们成了婚,连星茗一辈子都要与他绑在一起,他每一天都能看见连星茗像现在这样对着他笑。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魂灯一日在他手,只要——

    只要——

    一切的妄念戛然而止。宿南烛胸腔剧烈一痛,目眦欲裂低下头时,看见了一只手从后方毫不留情穿过了他的胸膛。

    是寒荷。

    他难以置信

    ,总算是后知后觉。

    ——连星茗这番离间之言,真正想怂恿的人不是他,而是寒荷!

    这时候,寒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叹着气:“宿道友,摇光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从小就受欢迎,又十分聪慧。漂亮又聪慧的人往往都危险,正如当下,如此简单的一个离间计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恐怖的是,你我二人都会心甘情愿顺着他的心意走。他知道你会心动,正如我也知道,所以不要怪我先下手为强,我的夙愿同样也急不可耐。”

    哗然声,惊呼声。

    一切都显得很遥远。

    宿南烛没有转头看寒荷,在寒荷抽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的面色迅速灰败,“砰”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视野逐渐模糊,他却依旧不肯放弃,抬起眼睫试图看连星茗此时的表情。

    不远处,红衣墨发的琴修迎风站着,衣袂飘飘恍若谪仙,却连一个视线都没有施舍给他。

    宿南烛含恨不愿意合眼,人死之时最后失去的感官是听觉,他即便在弥留之际,都想听到连星茗谈及他,是恨也好、是怨也罢,哪怕是道一声“大快人心!”都算作动摇,对于他这无望的偏执一生都是一份莫大的慰藉。

    可等着等着,他只能在绝望中归于虚无,连星茗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对他爱憎皆无。

    ……

    ……

    天地混沌,连云城城中是映亮半面天空的盛大灯火,城外则是泼墨般的夜空。一束曦光自东向西划破长空,从山巅坠往深渊,无数人披衣走出仙府,目瞪口呆看着那颗坠落的星辰。

    有修真界大能陨落了。

    是谁?

    因何而陨落?

    修仙到了后来,功成名就的修士们无不拥有漫长的寿命,即便无法飞升,他们也最终会寿终正寝。星辰陨落,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摇光仙尊,横死之际有漫天辰星落下。

    四面八方的修士们齐齐心中剧震,眼下还是黑夜,天还没亮起,他们好似就已经提前看见了第二天修真界会是如何的山河动荡。

    “清静了。”寒荷抬头仰望着那颗坠落的星辰,声音不轻不重,恰似很多年前教导连星茗弹琴时一般温柔。这一次她抬手唤出法琴,一手抚琴一手持魂灯,道:“摇光,我知道你不是会被人威胁的性子,你平生做过的许多事,都是在拼一个鱼死网破。你深营此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敢赌你会乖顺听从。所以……”

    “我告知你一件事,你再自行决定是否要与我合作,如何?”

    寒荷用的是“合作”两个字,这代表着她觉得,开启鬼门关对连星茗同样具有诱惑力。

    这在连星茗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他又不是反/社/会份子——好吧,与系统签约完成任务的那三年他行事的确有些疯癫,但那又不是他的本意。抛却这些,他本质上并不喜爱战争与争端,更不希望自己众矢之的。

    因此他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寒荷也没有急着追

    问,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傅寄秋,“傅仙长,你还记得阿椒吗?”

    傅寄秋蹙眉,回忆状。

    寒荷惆怅笑了笑,道:“看来你已经不记得他了,你年幼时,阿椒还曾抱过你呢。他是我从一个破落小村庄捡回来的孤儿,后来成为了我门下的亲传弟子。他自尽时,你才五岁。”

    “……”傅寄秋眉心微动,良久道:“晚辈忆起了。”

    连星茗左看右看,觉得“寒荷师叔亲传弟子”这个名头很熟悉,他以前在蓬莱仙岛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只不过各人口中所讲述的故事都不太一样。印象最深的、同样也是最接近真相的,应该是当年他被裕和罚敬茶后手掌烫伤,整个人委屈抑郁到不行,傅寄秋来为他上药时宽慰了几l句,提及了寒荷师叔曾经有一位弟子。

    当时师兄是怎么说来着——

    “她以前有一位徒弟不顾伦常想要与她结成道侣,为此不惜叛逃师门、堕为魔修。她便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威严才会让人颠倒伦常、叛逃师门,故拿戒尺惩戒树立威信。不打重,又是因为她认为是自己的疾言厉色逼人无望之下堕为魔修,故而不敢打重其他弟子,唯恐逼急。”

    连星茗当时还好奇问:“那位魔修现在身在何处?寒荷师叔喜欢他吗?”

    傅寄秋却只是摇头道:“那位魔修堕魔当日,便在她面前自尽了。”

    寒荷的手掌离开琴弦,停滞在空中,似乎是想接住一片被寒风吹来的落叶。倏然之间,落叶从她的指缝间溜走,她轻轻道:“遗憾莫过于四个字,如果当初。我曾想过如果当初我待他更凶些,也许他就不会生出妄念。我也曾想过如果当初我能早些认清楚自己的心,也许今日又会是另一番新的光景。”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爱意就像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裹挟着野蛮生长,它来得快、急,可当风平浪静的时候,心底的酸涩感却仍旧韵味悠长,让人久久难以平复。她顿了很久,收手道:“摇光,你的心情应该与我一样吧?如果当初你没有来蓬莱仙岛修仙,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他们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全部抱憾而终。”

    连星茗抿唇道:“当年佛狸兵败如山倒,我即便没有去修仙,也无力挽大厦将倾。师叔,我的遗憾一直都是没能与大家并肩作战,战至最后一刻,生为皇族没有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我愧对国家与子民。”

    寒荷只是问:“他们的死,你可意难平?你觉得你与他们的缘分该在这里结束么?”

    连星茗陷入沉默。

    寒荷目不转睛看着他,道:“若是有再见的机会,你可想见?”

    这一连串的问题没头没脑,连星茗喉咙干涩,道:“人死如灯灭,岂能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师叔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别急,你知道鬼门关之后是什么吗?你没见过,可师叔见过,我曾亲眼见到。”

    寒荷遥遥看向一个方向,道:“那是携怨而终之人的苦海。”

    “……”

    “所有携怨

    而终的人,死后灵魂都无法转世投胎,在那片苦海中浮浮沉沉。鬼门关开启一条缝隙后,部分怨魂从中逃出,寄生在凡人的躯体上,修士将这些怨魂称为障妖——障妖专挑存有四苦执念之人,那些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有裂缝的鸡蛋,钻进去寄生,便能够重获新生。”

    寒荷转过脸,盯着人群之中的涂丙,口中的话却是说给连星茗与傅寄秋听的,

    “阿椒去世时,你们一个年幼一个尚未出生,未曾见到过阿椒的真容。若是你们见过他,也许你们在见到涂丙的第一时间就会发现,他们二人长得很像,几l乎有八/九分相似。”

    宿南烛找长得像连星茗的人,是为了寻找替身,慰藉自身。可寒荷显然不是,在涂丙悲切又伤心的注视之中,寒荷并不逃避对视,声音淡淡道:“我已为阿椒备下了一具完美的新躯体,只等着摇光你开启鬼门关了。”

    “……”之前连星茗就觉得涂丙长相俊秀,却气质输了太多,像一具草包空壳子。

    如今听寒荷这么一讲,他几l乎能够想象出阿椒——这位论辈分勉强算得上是他与傅寄秋师兄的人,生前是如何的风华正茂。

    能够让寒荷这么多年都难以释怀,可见一斑。

    想到这,连星茗看了眼傅寄秋。

    傅寄秋持剑站着,面向寒荷,以往都会对他的视线第一时间作出回应,可这次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都没能发现。

    [你师兄估计是有点感同身受了,毕竟你们俩的经历和寒荷的有点相似。]系统叹气道:[不过选择不同,结局也不同。若是没有我从中插了一手,说不定你师兄就是下一个寒荷。]

    连星茗听着都觉得万幸,万幸他还活着,才没有让师兄成为另一个寒荷。他想了想,开口质疑道:“可是你如何能够肯定,将鬼门关打开,那些人便能够重获新生?倘若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揣测呢?最坏的情况,是你想留住的人没能留住,还连累世间再面临一场莫大浩劫。”

    “我能肯定。”寒荷望着他,道:“因为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先例。”

    “……?”

    “你当年自刎后,原本应该入鬼门关,同那些怨魂一般难逃苦海。师叔不知道你后来那具新身体从何而来,你又是遇到怎样一番机遇能够留在人世。可是再后来,你的新身体被毁,你不就在旧身中复活了?”寒荷越说越难以自持,音量便大道:“起死回生,并非天方夜谭!有一就有二,有二便能有三!只要那个人是含怨而终并未转世,我们就有再见到他的机会。摇光,你的父皇母后,你的皇姐,你的宗族亲人,所有让你意难平的人……并不是没有可能与你重逢!”

    连星茗张了张嘴巴,心境震荡。

    这的确是一个足够诱人的讯息,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夙愿,勾得他心脏怦怦跳。也难怪寒荷能够有自信与他谈合作。四面狂风大作,不知道何时起,天边隐隐露出了一线鱼肚白,太阳将升未升,这是黎明前最后的至暗时刻。

    寒荷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深呼吸道:“现在,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了——彻底打开鬼门关,与故人复相见。”

    “你的弟弟暂且交由我保管,放心,在你作出决断以前,我会照顾好他。”她攥着魂灯退后两步,“这于你我、于世间,都是一件大事。所以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来考虑,半个月后,我们在鬼门关前见,届时我会将魂灯完好无损交还。师叔曾经历过亲友逝去的痛,万万不会用你的弟弟来威胁你,但……师叔始终相信,夙愿难平之人,做出的选择往往大同小异。”

    言下之意,连星茗的选择只会与她一样。

    寒荷应当是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说罢毫不留恋转身,身形飞掠过吊板桥。裴子烨见状当即竖起眉头,拔/剑追去。

    一场危机过去,连云城的城民驻足不离去,将此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连星茗心事重重被傅寄秋拽着从人群中离开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精致的眉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惴惴不安的易碎阴霾。

    他能感觉到有很多人在看着他,但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了,脑海里控制不住回响着寒荷方才说的那句话——他们的死,你可意难平?

    你觉得,

    你与他们的缘分该在这里结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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