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毒酒
榻上衣冠不整地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陈泯,另一个是一个西域长相的美艳女子。
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爬上陈泯的床的又有几个人。
柳凉衣一颗心沉了下来。
她忽略了赫摇。
早在陈渲说她和赫摇并没有关系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层的,是她大意了。
塌边跪着的是瑟瑟发抖的晓荷,柳凉衣心一揪。
也不知道她这一晚是怎么过来的。
跪在地上,柳凉衣叩首:“臣女拜见殿下。”
榻上的陈泯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麻将手搭在后脖颈上,头活动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柳凉衣。
“你怎么来了?”
柳凉衣不敢抬头,伏在地上道:“回殿下,臣女的奴婢不见了,听说是遇见了殿下的人跟着殿下去了东宫,怕这小丫头在东宫惹事,臣女放心不下,这才来寻。”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的。”陈泯冷笑一声,拢了拢衣服站起身,踱步到柳凉衣的旁边,蹲下来。
“你抬起头来。”
柳凉衣深知此时此刻绝不能冒犯陈泯,便立刻恭顺地抬起头。
陈泯笑了起来,伸出手勾起柳凉衣的下巴:“你是怎么出的柳府?吾不是让你在柳府好好待着等吾娶你进东宫吗?”
柳凉衣立刻低下头:“是臣女的罪过,臣女私自离开的。”
陈泯哼了一声,站起身转回到榻上,搂住赫摇,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既然你不愿意乖乖地听吾的话,那也不要怪吾对你不留情面了。”
湛嘉自外面进来,手中拿了一个酒壶,走到柳凉衣面前,将酒壶放在她面前。
柳凉衣直了直身子,看着面前的酒壶,心中有些绝望。
“这酒叫芙蓉露,是宫中都少得的好酒,里面加了滴水观音,也是一寸千金的毒药,这般珍贵的一壶东西,也算是对得起你我之间的缘分。”
陈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柳凉衣,揽着娇软的赫摇:“快喝吧。”
柳凉衣伸出手,双手轻轻捧住酒壶,抬眸看向陈泯:“我可以喝,只是臣女有一事相求。”
“说。”
柳凉衣转头看向晓荷:“请殿下,放了晓荷。”
陈泯盯着柳凉衣,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们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柳凉衣不言,深深叩首,捧起酒壶闭上眼睛,仰头喝进去。
身边传来一声惨叫,晓荷冲了过来,将柳凉衣扑倒在地上。
柳凉衣被晓荷扑开,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失了心神:“不要!”
晓荷夺走了柳凉衣的酒壶,不曾有半分的犹豫,仰头将剩下的大半毒酒一饮而尽。
“晓荷!”
柳凉衣惊极,声嘶力竭地要唤她。
可是咽喉宛若被扼住一样,反而呕出了一口鲜血,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一瞬间失去巢穴的幼雏,柳凉衣颤抖着,连滚带爬地爬到晓荷的身边。
晓荷喝了大部分的毒酒,嘴唇已然发紫,喉咙像是破碎了一般,发出“嗬嗬”的声音。
眼眶通红,她顾不得嗓子刀割一般的剧痛,紧紧抱着晓荷。
晓荷双眼死死地盯着柳凉衣的脸,手指紧紧扣住柳凉衣的手腕,说不出话来,徒劳地张着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晓荷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是在说什么。
她会了意,低下头将耳朵凑在晓荷的唇边,努力想听清楚她要说的话。
只有轻浅地气声,她却听清了。
“姑娘别害怕,晓荷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姑娘的命。”
“不是这样的……”
柳凉衣拼命的摇头,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喑哑破碎,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嘶嚎。
怀里的女孩突然抽搐起来,捂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浑身剧烈颤抖。
她慌了,无措地抱紧晓荷,眼泪如珠子一般往下掉。落在晓荷越来越苍白的脸上,渐渐变凉。
她痛恨自己无能为力,面对陈泯的强权之下,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怀里的女孩子剧烈地颤抖之后,还是停了下来,头软绵绵地垂下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一股恶寒自四肢蔓延,柳凉衣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冰死死封住了,直到自己那颗方才还剧烈跳动的心。
一瞬之间,她的生机也随着晓荷生机的消失而消逝了。
陈泯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直到柳凉衣呆愣在那里,眼眸像一片枯潭一般失去光亮的时候,才动了动。
“这是把婢女毒死了?”赫摇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晓荷旁边蹲下,低头想要摸她。
赫摇伸手的一瞬间,柳凉衣又活过来一般,眼里噙满了怒火,猛地直起身子,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将晓荷逐渐冰冷的身体护在怀里。
赫摇被吓了一跳,倒在地上之后“哎呦”了一声,红着眼眶一脸委屈地看向陈泯。
陈泯皱了皱眉,指着柳凉衣对湛嘉道:“你看看她怎么样了。”
湛嘉走上前去,将柳凉衣拽过来,无视她的反抗,捏住她的手腕查探她的脉象。
查完后甩开柳凉衣,蹲下去查看晓荷。
查完后湛嘉站起身:“那个婢女死了,柳大姑娘喝的毒药量不够,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嗓子大概是废了,以后可能会变成哑巴。”
柳凉衣被摔在地上,却不再反抗了,只是有些木讷地坐在地上,看着晓荷失去温度的尸体,像是在出神。
“殿下,要把她灭口了么。”湛嘉询问道。
陈泯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柳凉衣:“我现在倒是不想杀她了,她蛮有意思的,更何况这么漂亮的脸蛋,杀了多可惜。”
“那……”
“你找个民间的人牙子,最好是找会做采生折割的那种,给她改个名字入个奴籍,把她发卖出去。”
陈泯边说话,边看柳凉衣。
她看起来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失了魂一般。
如今倒像是个没有魂魄空有皮囊的人偶一般,别有一番空洞的漂亮。
陈泯看着这般模样的柳凉衣,一瞬间有些出神。
却是有些让人怜惜了。
“殿下。”
一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抓住陈泯的袖袍,回过头,看见赫摇仰着头娇滴滴地唤他。
“到底是个女人,面前死了个人就吓得失魂了。”
陈泯回过神,换了一个嗤笑的表情,抱臂转身,拉起地上跌坐的赫摇:“走吧,我们不看她,晦气。”
又想到什么,脚步顿了顿,又吩咐湛嘉。
“还有,查查她从柳府逃出来之后去了哪里,把那个帮她逃走给她庇护的人揪出来,也一并杀了。”
湛嘉点头应是,俯身将柳凉衣拽起来,又喊了一个下人将晓荷的尸体拖走,出了陈泯的东宫。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度,柳凉衣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的肉里,有点点鲜血渗出来。
眸子有了几分生机,却不是慌乱的恐惧,更不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是滔天无边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