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房门未开
年底对于会计来说,意味着一年中最重要的工作——年报。
但今年的情形和往年不同。
今年,我们这家央企集团统一更换了新的财务软件系统,各公司都是第一次使用新的财务系统出年报。
集团财务部则是第一次统一验收电子版的财务报表,大家都没有经验。
而对于我们这个集团下属最大的公司来说,情况则更加不同。
我想,这应该是会计处第一次,也不可能再有下一次,财务系统由一个「实习生」来掌握。
所以现在,在「勾引小渔的第三者」的骂名之外,我又多了一项罪名。
担心年底到了,我结束实习离开,担心年报的成败,一些同事开始抱怨:
「当初怎么能交给小金做,他总是要走的人,他一走我们不全抓了瞎。」
但我从未想过要一走了之,也从未想过要控制什么,我会做的都无条件地教给小渔。
dos、nt、ware、财务系统及各种硬件的维护管理,我都教给她能独立的从头到尾做下来。
潘姐姐想让我教给别的对计算机更感兴趣的男同事,但我偏不,我只想教给小渔。
文文弱弱了一辈子的文科小女生拿着一把螺丝刀,委屈地对我说:
「我不喜欢这个,拆开机箱里面都是些铁块块。」
这段时期为了赶工出年报,再加上是新系统的第一次使用,大家都不熟悉,常常需要加班。
正式工如果不涉及自己的分工科目,还可以先走,只有唯一的实习生即是最熟悉财务软件系统的,也是最熟悉所有科目的,每次加班必须留下来。
最熟悉所有科目的原因是,实习生一来就先翻阅了去年全年的账务,后又负责新财务系统所有科目的规划及初始化,后来又对接专项审计。
一次星期六加班,同事们编完自己的科目就陆续走了,最后只剩下我这个实习生还在检查、核对同事们的工作结果。
我打电话给小渔,希望她能来一下。
因为她答应我,参加完同学的婚礼,如果我还没走,就过来看看我。
我从上午等到下午,她现在却说玩得很累了,不想来了。
丁阿姨老说我傻,事情都是我做的,却又不讨好。
小渔也说我「很二」,工作积极,吃饭不积极。
我问她「二」是什么意思,她伸出两根手指在我眼前晃:「二就是二百五的意思。」
上午加班的时候,我一边耳朵听着打印机嘎吱嘎吱地叫唤,一边耳朵听着隔壁房间里恐龙的怒吼、女人的尖叫、飞机大炮的轰鸣,心态越来越失衡。
可是这能怪谁呢,我一个人把事情都做了,别人除了玩,还能做什么呢。
下午挂了电话以后,我继续核对账务。
一开始的时候,想节约一点纸,我把脸凑近了屏幕,使劲盯着一串串的阿拉伯数字看。
到了晚上,眼睛实在受不了了,我才把有疑问的账务打印到纸上检查核对。
到了半夜两点,我实在是熬不住了,头昏眼花,即使再勉强自己,也查不出来什么了,我才在纸上做了记号,表示我已对账至此,后面的账务尚未核对,可能会有问题。
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到了凌晨四点,我开始写辞职信,写完以后放在潘姐姐的桌上。
脱下工作服,放下钥匙,我在办公室里坐一会。
这个本命年多磨多难,春节后找鹃倾诉对眉的相思之苦,要来一幅画,每月鸿雁传书,要来两张照片,后来杀人断刀,深莞梦游,再遇知心良人,苦命孤女,一桩桩恍如梦中,一晃又蹉跎了一年。
苦守到凌晨六点,值班门卫重新打开了办公楼的大门,我回头最后再看一眼办公室,就此离开。
星期一早上,小渔迟到了,来了以后居然没有看见我,她立刻就知道我不会再来了。
她知道我一定会留下什么东西给她,但到处找也找不到。
这时,潘姐姐才看到桌上我的信,看完以后交给了小渔。
信的结束是刘若英的一句歌词:
「就当春天的花都没开过,
就这样秋天的落叶也不会太寂寞;
就当心房的门从未开过,
就这样离去也不会太难过。」
看完以后,小渔想把信留作纪念,却又被潘姐姐要了回去,作为公文交给了处长。
处长大发雷霆,公开、私下狠狠批评了几个同事。
后来小渔也不好意思再找处长把信要回来。
那天上午,我躺在床上不想起来,瞪着天花板,算算现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小渔应该已经看过我的信了,为什么还不打电话过来?
到了中午,电话铃终于响了。
我跳下床冲过去抓起电话,积蓄已久的伤感立刻像开闸放水一样涌出来。
小渔说她现在很伤心,一上午什么事也没做,心里想着该对我说些什么,现在别人都去吃饭了,她才打电话过来。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住嘴,不说话,也不想让她听见我在哭,可她还是说:
「不要再哭了,不要再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