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魂一哭休

    国庆50周年的上午，小香突然打电话要到我家来玩。我给她讲了地址和详细的公交车路线，答应去车站接她。

    一个小时后，她又打电话说她不来了，要我到她家去。我有些生气，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去找她。

    小香住在一楼，居民楼非常老旧，房间采光很差，她穿着睡衣开的门，昏暗的室内衬着她的脸色也很晦暗。

    我骂她怎么能穿成这样，要她把衣服穿好了再来见我。

    她愣愣地看着我，呆了几秒才关上门，过了一会重新打开，换了一身铁路员工制服，只是没穿制服外套。

    小香说她其实已经领过结婚证了。

    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每次她只让我送她到小区门口，我头天晚上陪她去买的衣服，第二天她就能得意地告诉我，她亲手挑选的衣服「男朋友」穿得正合适。

    小香说她和丈夫又吵架了。

    家里水龙头坏了丈夫也不管，在外面应酬喝得醉醺醺的昨晚半夜才回来，今天早上起来又吵架。

    小香打算离家出走，所以打电话给我。

    走到半路，小香忽然想起这是她的房子，凭什么是自己离开，所以又转回去，用丈夫的手机当着他的面找个男的到家去，然后请丈夫回避一下。

    小香的丈夫当然不肯走，小香就骂他、打他。他不走，也不还手。

    小香就咬他的胳膊，他还是不肯离开，也不还手。

    于是，小香开始咬自己！

    他不忍心看着小香伤害自己，只好走了。

    小香撩起衬衣袖子给我看她的小臂，白嫩的肌肤上印着一个青紫色的牙印，深深的齿痕触目惊心。

    我很惊讶，还以为夫妻间吵架就是示意一下，哪有下这么大狠劲真咬自己的！

    小香含着眼泪说：「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疼了。」

    听起来，她的丈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算很差，我也无言以对，只能先安慰小香几句。

    那时已经快下午了，小香还没有吃早饭，我给她洗了锅碗，又做了一顿饭凑合她吃了，然后和她一起把水龙头修好。

    到了晚上，小香要我带她出门散散心。

    平复伤痕，忘却痛苦，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麻醉、堕落，寻找一些从未经历过的刺激，但涉世未深的我，只会带她出门看烟花。

    刚走到一半，小香就哭了起来。

    她说她最讨厌的就是过节了，别人过节都是全家团聚，她每年过节都是一个人。

    我不知所措地安慰她。

    她抽泣哽咽，说自己其实是个弃婴，从小被人收养，养父母还有一个儿子比自己大很多。

    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突然被捡回来的弃婴，同学们都欺负她是个野种。

    因为父母年迈没有精力管她，哥哥已经成年懒得理她，所以她在外面被人欺负、霸凌时，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自己给自己打气，自己为自己抗争，与那些人对骂、对打，事事都要争强好胜才能熬过来，所以她养成了现在这样倔强顽固的脾气和脏话连篇的习惯。

    她的养母性格软弱，对上孝顺，对下贤惠，却还是经常受委屈，被家暴。有时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有时又把暴力转嫁到小香身上。所以小香即使在家里，也经常需要依靠自己的坚强。

    小香哭诉，认识她的人都说，虽然她的性格与养母完全相反，一个宁折不弯、一个逆来顺受，最后的结局却会一样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