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老百姓来说，吃饱饭是非常重要的
之前椒房殿一直是上官太后在居住，在霍成君入宫后，上官太后搬到了长乐宫。
刘贺专门派了一些精兵去守卫。
平日里，刘贺也会偶尔去长乐宫，考察一下上官太后的功课。
夏侯胜和几个秀女也在那边，刘贺也从来没有跟上官太后单独相处。
倒是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原本那几个秀女是不应该去长乐宫的，发现刘贺会不定时出现在长乐宫。
于是她们就拜托背后的推荐人，帮忙运作一番，让她们也得到了去长乐宫学习的机会。
其他秀女没有那么强的人脉，只能羡慕。
几个秀女来长乐宫学习，属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每次刘贺来长乐宫，她们都会用一种很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刘贺统统选择无视，找夏侯胜问完上官太后的功课，再对上官太后嘱咐几句。
名义上，上官太后算是天子的长辈。
但她总感觉，天子似乎是把她当成了孩子看待。
天子跟她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总是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已故多年的父亲。
感觉很怪异，但是她并没有太过抗拒。
修行无岁月，很快又是几个月过去，来到了戊申年。
岁首这一天，文武百官齐聚未央宫，一起朝拜天子。
并且在天子的带领下，祭祀天道，为天下万民祈福。
这是刘贺登基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依照惯例改年号。
将这一年定为本始元年。
已经是国丈的大将军霍光，又加封了一万七千户。
其他臣子也陆续得到的封赏，有的多，有的少，基本上是人人有份。
有几个人还被封侯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确实有功绩。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送进宫的秀女，为了多见刘贺几面，送了许多灵药。
刘贺给他们封侯，意在告诉其他人，朕也不是只进不出的人形貔貅，也会适当的回报。
被封侯的人，一个个美滋滋的，嘴都快笑歪了。
没有封侯的人，则是眼红嫉妒。
这个世界的封侯，不仅仅意味着身份和地位，还意味着可以获得更多国运。
不仅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而且还可以驱逐妖邪。
只要不是像张安世家族那样跟某个妖族结了死仇，一般是不会被袭击的。
国运的另一个重要用途是，可以当免死金牌用。
如果一个大臣犯了重罪，只要不是谋反的那种，就有机会用国运抵消一部分罪责。
国运多的人，甚至可以抵消全部罪责，这是天道和天下万民都认可的定律。
天子若是不想将其处死，基本上都是无罪释放。
倘若天子一心想弄死某个人，有的是机会给他扣罪名。
再多的国运，也得耗的一干二净。
张安世的父亲张汤，就曾弄过一个“腹诽罪”。
所以大臣如果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话，一般都是想办法将国运转移给儿孙，自己赴死。
如果其家族没有被株连的话，以后还能凭着残存的国运东山再起。
总之，对这个世界的臣子来说，国运就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得到的越多越好。
能够分配国运的天子，在普通臣子面前有着天然的优势。
但是也不能随便乱来，否则也有翻车的可能性。
霍光自从晋级为国丈，修为精进了不少。
于是借着这次朝拜的机会，提出归还执政权给天子。
摆脱了俗事，霍光既能专注修行，又可以跟天子缓和矛盾，还能避免其他臣子私下里说闲话。
更主要的是，霍光觉得自己主动归还了执政权，也算是给天子一个面子，能让在宫里的女儿处境好一些。
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丞相杨敞，龚遂和夏侯胜等人闻言大喜。
刘贺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丝毫没有收回执政权的意思。
霍光当上国丈得了许多国运，相当于多领了一大笔酬劳。
刘贺还指望他多干点事，怎么可能让他退居二线？
霍光以为刘贺又要来三辞三让的戏码，接连请求了几次。
刘贺死活不肯松口，谁劝都不好使。
这次朝拜进行的很快，大臣们陆续出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当今天子这是什么意思，哪有天子不愿意掌权的？”
“老夫听说，秀女进宫3个多月了，天子一个都没碰，秀女们想求见天子，都是打着送灵药的旗号，否则连单独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几位，你们说天子到底喜欢什么啊？既不想收回权力，又不想恩宠妃嫔，这天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我感觉天子在下一盘大棋，天子刚来的时候，封赏了不少溜须拍马的小人，老夫当时还觉得天子肤浅荒唐，现在想来天子应该是引蛇出洞。”
“那群人中有不少都被派到了边疆，听说有好几个都死了，留在长安的这些，干活时一个比一个卖力。”
“别管那些家伙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春播了，我们干好自己的事，静观其变。只要是不犯错误，就算是天子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丞相杨敞见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刘贺汇报国事。
“陛下，眼看春播将近，国库内留存的种子还有一些，但是不足以帮助全国百姓，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每年临近春播，有关种子的问题，都会被提上日程。
很多穷苦百姓因为家中没有存粮，把来年春播的种子都给吃了。
他们没钱买新种子，要么让土地荒废，要么干脆把土地卖掉，去给地主当佃户。
以往每到3月，都是朝廷派使者给困难的百姓一些种子。
名义上是“借贷”，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白给。
后面要不要归还，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的事。
“丞相有何建议？”
“陛下，臣家里还存了一些种子，可以都拿出来供朝廷使用。有臣做表率，其他文武百官或多或少都会拿出一些种子，可解燃眉之急。”
杨敞这个办法确实有用，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大臣们都是象征性地拿出一部分，就算是全部加起来，也顶多帮助国内两成的百姓渡过难关。
朝廷能做的就是分散式援助，在全国各地援助最迫切需要帮助的人。
也让其他人知道，朝廷没有忘记他们，正在快马加鞭的帮助老百姓。
如此一来，就算是朝廷只帮助了一小部分人，也能让其他人有个盼头。
以较小的代价，得到大部分人的理解和支持。
刘贺问道：“若是按照丞相的办法，能救多少百姓？”
“至少四五百万。”杨敞很快就给出了个答复。
刘贺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问道：“需要帮助的百姓总共多少，这四五百万约占几成？”
原主一直在昌邑国，对自己封国的情况都不太清楚，对其他地方的情况更不知道了。
刘贺因为还没有收回执政权，对具体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丞相杨敞有些为难地说道：“约占三成。”
这多出来的一成，自然是因为杨敞今年下狠心自愿把家中所有种子都拿了出来。
若是其他臣子也都愿意交出全部种子，能一下子解决所有百姓春播缺种子的事情。
问题是，其他人未必愿意，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天子固然位高权重，但也不能完全不讲理。
若是毫无理由的要求大臣们交出财产，肯定会搞得人人自危。
杨敞以前自己都不愿意交出所有种子，而是尽可能留下，供自家的土地耕种，或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他愿意全部交出来，自然是因为刘贺对他有恩。
不仅指点他突破瓶颈，而且还为他的岳父正名，解决了他妻子司马氏的心病。
于情于理，杨敞都应该全力支持当今天子，让天子广施恩惠，赢得民心。
“先按照你说的去做，其他的朕来想办法。”
丞相奉命离去后，刘贺随手搭在前面的桌子上。
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敲击，心里则是在思考问题的解决办法。
刘贺原本的那个世界，妖兽到处肆虐，物资极度匮乏。
被饿死的人数不胜数，他太清楚饥饿的痛苦了。
民以食为天，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吃饱饭是非常重要的。
若是大家都吃不饱饭，肯定是民心尽失。
隐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和野心家，肯定会跳出来作乱，把整个天下搞得乌烟瘴气。
怎么样才能快速得到种子？
有什么东西可以大量获取，暂时替代粮食，让错过春播的老百姓有东西吃，不至于卖儿卖女。
刘贺清楚地记得，《汉书高帝纪》里有一段话：关中大饥，米斛万钱，人相食。
寥寥几个字，让人头皮发麻，刘贺不希望那种悲剧再发生。
当天晚上，霍成君在丫环们的陪同下，带着一株灵药来见温室殿见刘贺。
“陛下，您今晚是否移驾椒房殿？”
“不必了，这里挺暖和的，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温室殿本来就是皇帝冬天住的地方，以花椒和泥涂壁。
地上还铺着从西域进贡来的毛毯，白天可以用来与朝中大臣议事，晚上也可以用来休息。
刘贺在这里住惯了，也懒得搬去别的地方。
霍成君也不生气，入宫这几个月，她的心境也算是磨练出来了。
反正刘贺对谁都这种爱搭不理的样子，又不是专门针对她。
“臣妾听说陛下在为春播种子的事情忧心，若是陛下同意，臣妾愿意派人出宫跟父亲问一下，看看霍家还有多少种子，尽量拿出来，供天下万民使用。”
“你霍家能拿出多少种子？”
“臣妾不知，不过想来应该不少，父亲一向疼我，肯定会大力支持的。”
霍成君笑靥如花，声音很轻柔，直勾勾的看着刘贺，明显是话里有话。
父亲疼我才愿意大力支持，你对我越好，能得到的自然也就越多。
你要是还对我爱搭不理的，别想从霍家多得到一点东西。
刘贺听懂了霍成君的弦外之音，也不想跟她哑谜，问道：“你想要什么封赏？”
霍成君笑意更浓，更加温柔地说道：“臣妾不敢奢求，为陛下分忧是臣妾这做皇后的本分。”
本分二字自然也是另有所指，在世人眼里，皇后最大的本分，就是早日生下皇子，甚至是直接被封为太子。
景帝刘启时期的薄太后，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最后被废了。
霍成君可不想重蹈覆辙。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霍成君就能感觉到，宫中其她秀女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她毕竟是正宫皇后，却跟其他秀女一个待遇，甚至是略有不如。
其他秀女想见天子的时候，带一株百年灵药就可以。
她每次来都得带一株千年灵药。
这不是欺负人吗？
要不是霍家根基雄厚，还真有点撑不住。
霍成君也是执拗，刘贺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肯放弃，反而有些兴奋的感觉。
她的父亲霍光以前有个原配夫人，原本也对她娘亲爱搭不理的。
后来，父亲原配没有了，娘亲想办法把父亲搞定，成了霍家的女主人，在家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父亲对娘亲百般呵护，这么多年一直不舍得说句重话。
霍成君觉得，只要自己能够突破天子的心理防线，以后在宫里的地位，可就彻底稳固了。
至于矜持她早就丢一边了。
以刘贺这种脾气，她要是不主动点，可能再过二十年，人老珠黄的时候，都还是清白之身。
她现在已经是明媒正娶的皇后了，跟刘贺就算是有什么，也是合情合理的。一直保持清白之身，那才是大问题。
她从霍家的密探手中得到了消息，现在已经有人准备弹劾她父亲了。
理由是怀疑她父亲干涉后宫之事，禁止其他秀女接近天子。
她能够想象到，不用再等二十年，就算是再过几个月，朝中大臣就该坐不住了。
一旦有人上奏弹劾，肯定有无数人相信，毕竟父亲以前确实对昭帝做过那种事情，算是有迹可循。
一边是拿下天子，成为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母仪天下。
一边是等着被弹劾，甚至是被废掉，让世人耻笑。
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都知道走哪条路更有利。
其实丢人还是小事，比起自己的颜面，霍成君更介意父亲会因此失去国丈的气运，影响了修为。
霍成君私下里听娘亲说过，父亲看起来如日中天，实际上有很多暗伤。
若是不尽早突破，可能有性命之危。
霍光是霍家威震天下的根基，一旦霍光没了，霍家极有可能会被满门抄斩。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亲和母亲，霍成君觉得自己都应该豁出去试试。
今夜良宵美景，她来之前也专门打扮了一番。
借着春播之事来拜见，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
只是，她与天子今夜能成就好事吗？霍成君有些拿捏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