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当然得你出钱
陆临夏的店铺还在装修之中，但陆临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开始第一单。出门之前，她特意去了佛堂，认认真真地求了佛祖保佑，还扔了卦，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特意先迈出左脚出了门。
店铺分前后两部分，后面还在重新粉刷和装饰，日后是专门用来招待那些贵家子弟和他们的父母的；前堂左厢房设有大厅，是最主要的招待室，今日她就要在那儿与她第一位顾客相见。
崔玉莹在室内也没有摘下自己的帏帽，帏帽精美，鼻子以下都采用了金珠流苏的样式。少女见她，起身款款行礼，她的母亲跟在一边，父亲坐在主位。
陆临夏也没有摘下自己的帏帽，她主要怕被人认出来。她坐在了崔玉莹父亲对面，故而能将中年男子的样貌看得清楚。
崔众声有些不悦，伸出手掌请陆临夏将帏帽拉下来：“我们将小女的终身大事交给执柯，执柯也应当至少让我们看清楚执柯的面容，如此我们才能稍加安心呐。”
禾禾为难地看向陆临夏。陆临夏犹豫了几秒，便开始解帏帽下的绳子，道：“是我疏忽了。”
崔众声还是给她奶娘面子，点了两下头，道：“听陆奶娘说你虽是新人，但也跟着她学了很久，不知执柯和奶娘的关系是？”
陆临夏摘下帏帽，露出美丽的容貌，睁着一双眼睛，回答：“我姓陆，是奶娘的亲戚。”
崔众声看见这张全京城都知道的脸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惊恐道：“不知是小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恕罪。”
陆临夏连忙去扶，装作惊恐的样子，道：“你日后可千万不能跪我，我只不过是和小公主常年一起长大，长了一张相似的容貌，公主本就不喜，故而陆奶娘一直未让我独立门户，所以是实在不敢用向阳公主的名号招摇撞骗。”
陆临夏指向自己右眼角的泪痣：“看，这就是我和向阳公主最大的区别，向阳公主是绝没有这点美人痣的。日后，我是避免不了要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若是为玉莹说亲成功了，还请崔老板在日后谈论时小小地为我解释上一句。”
陆临夏抱拳，十分诚恳，弯腰：“执柯陆瑶在此多谢崔老板。”
崔老板这才放心下来，他脸上还残留着高度紧张造成的惨白，他在禾禾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坐回了位置上。崔玉莹担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崔老板在其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父女情深。
“那你就赶紧为小女找吧。”崔老板这下连正脸都没看她一下。
陆临夏双眉向上动动，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让苗苗摆出几位她这几日从奶娘的手中搜来的画像，道：“还请过眼。”
崔玉莹抱着父亲的手臂往下拉了拉，羞涩地不敢看。崔众声将几张画像扒拉了几下，皱眉：“这、这、这，不行，长得不够大气，是功成名就后会抛妻弃子的面相；这个还有这个，还可以，不过这个的手上是不是拿着一把玉扇？”
“嗯，”陆临夏答道，“不过他不是富贵人家，家道从他祖父那儿就败落了，这柄玉扇是他家家传的，想来也就只有这个来充充日常脸面了。”
崔众声不满意地摇头，将玉扇男子的画像也退回给了陆临夏：“有风险。这种败落家庭的孩子更令人担忧，怕他过分乐天知命又怕他心有不甘、总是困于过去祖上的功德富贵，恐他不能努力上进又或者自命不凡。总之，都不是好的秉性。”
崔众声拿着唯一剩下的那张画像，面上明显还算满意，但还是提出了疑问：“这张看着不错，清贫但有骨气的样子，但他过了乡试之后就没有继续考功名的打算了吗？怎么画像上写他已经在城外学堂教了两年的书？”
“当然不是，哪有过了乡试的读书人愿意半途而废的，”陆临夏替那人解释，“只是两年前他母亲病重，终日离不了人，他就寻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工作，好照顾母亲。”
“那倒是有孝心的，”崔众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可还有更好的？”
陆临夏对崔众声的心思了然。男方的母亲已经病了两年、一直未见好，日后很大可能会一直病下去且是用药吊着的，崔众声担心这会影响男方的发展，从而影响他女儿的未来。
陆临夏早算到这样，她给苗苗丢了个眼神，苗苗就撤步去到他们身后的书架上取了一卷挂着貔貅小坠子的卷轴。
展开卷轴，是一副画像。画作笔触细腻，勾线利落，一看就是出自一名熟练的画工之手。
“这位已过乡试，近日正打算投入太子门下。”陆临夏介绍道，“上面便是他的题诗。我将它誊抄于上，字没那么好，还请崔老板见谅。”
崔众声看到貔貅时眼睛亮了一下，看到画作上的男子和听到陆临夏的介绍后眼睛全然亮了起来，大喊了三声好，对着陆临夏笑嘻嘻起来，道：“样貌好，看起来两袖清风，还聪明上进，最重要是这貔貅——好。好。与我们崔家很合啊。”
貔貅是去寻找画像的时候就有的，老板说是画师存他那儿售卖时就挂上了的，说是画中人最喜爱之物，画师认为也是展示画中人魂魄的一部分故而强烈要求不能取下。陆临夏也没有取下，因为这对她来说是神来一笔，对于崔众声这商贾来说对财有富向往之心的人反而更值得信任。
在商人的认知里，没有任何东西是不用标价、不需要代价的，物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
陆临夏笑弯了眼睛，她看向一直蹲在崔众声身边的崔玉莹，问道：“崔姑娘觉得如何？”
帏帽遮住了她的表情，这导致陆临夏只能根据她的回答做出判断：“父亲觉得好，我也就觉得好。”
陆临夏指挥苗苗收起画像，回道：“那我就开始安排起来，让崔姑娘和这位赵公子先见上一面。若是满意，我们再说说亲的事情。”
崔家人离去时，京城开始下雨。
一直站在门外警戒的谨戈看到她就马上走到了她的身边，问：“小姐是要回去吗？”
陆临夏摇摇头，她看着灰蒙蒙的天和细斜的雨丝，有些想起上一世，上一世陆雪瑶兄妹还有其他堂弟堂妹死的时候京城就是这样的一番凄凉光景，上一世她藏在街角看着撕心裂肺，而这一世她却开始狠着心亲手解决他们。
她走到屋檐下，伸出手，想接住那些雨丝，却突然被一只手从侧边拦住按了下去。她抬眼，一双美目冷静地撞进乌胥童眼中。
“赏花宴拒绝了我一次，今天总要答应我一次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提着裙子往房内走，丢下一句：“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上回就拒绝你了。”
乌胥童勾唇，摇着扇子在她身后喊：“陆小姐，我可没说要提亲的事，请你吃饭行不行？”
“没兴趣。”
“新开的荤楼，”他快步雀跃地跟了进去，“真的不去？”
“荤楼？”
“对啊，”他靠在柜台上，如数家珍，“烤全羊，烤羊腿，烤腰子，还有马奶、骆驼奶……”
陆临夏将做工日志翻了一页，问：“你请客？”
乌胥童耸耸肩，答：“第一次和贵人吃饭，总不能让你出钱吧。”
陆临夏把日志一关，抬头，将他从上打量到脚：“你哪来的闲钱。”
“我虽然是质子，但是也是北羽国七皇子啊。我父皇拖人又给我带了钱。”
陆临夏听着他说话，心底生了几丝怜悯，他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的质子了，来的时候还是北羽国最受宠的皇子，代表着北羽国的最高诚意，他们都要尊他；但现在，朝廷和北羽国休战协议一发，北羽国答应朝廷将他留在京城以示共守盟约的决心被天下人知道，他就一下子从北羽国最高的诚意变成了北羽国的耻辱。
“好。”她眉宇里是高傲和理所当然，“当然得你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