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求娶小公主的
得到她母亲的允许比想象中顺利。
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坐在檀木桌前写字，桌角飞翘如有鸟展翅，桌上陈设经年未改，只要她们低下头、取了笔，就还能闻见父亲十五年前留下的笔墨香。走近，纸上仅一个久字。
“好，”她母亲说道，“你父亲走后，陆府其实并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这偌大的公主府在我走之后也不知还能繁华多久。你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也放心。”
她的母亲永远和别的母亲不一样。
陆临夏在得到答复的第二日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化了个淡妆，带着侍女的帏帽领着禾禾、苗苗悄悄去看铺子。
媒人最重要的是人脉，但也需要一个门面，这样在一开始才有比较多的人知道——“哦，那儿新开了一家媒人铺。”
她有钱，所以选在了最繁华的地带。商行的老板拿着她包好的沉甸甸的银子，问了三次：“姑娘你真的要在这儿开媒人铺吗？这儿从古至今就没有人开过，更没有你这种年轻姑娘开过。”
苗苗呛声：“别人不行，但我们小姐一定行！而且老板你怎么能隔着帏帽就说是年轻姑娘呢！”
老板被逗笑了，手一抬，凑近窗口，打算好好说道说道，就被一个男人打断：“这身段声音一看一听就是年轻姑娘，就算是伪了声、天生不老身段，你们一口一个小姐的，那城中未出阁的女子大龄的没几个，那可不就是年轻姑娘。”
陆临夏扭头，隔着帏帽，来人的面貌看不清楚。她便堆上笑容，软了声音：“公子好聪慧，我家小侍女献丑了。公子可是有兴趣和我谈合作？”
来人乐了，靠近了一些，答：“小姐您也太着急了吧，哪有店还没买就急着开张的。”
“那就是公子你不懂了，”陆临夏也往前迈一步，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被两人主动缩小，陆临夏转着手指道，“我们媒人买门面只是为了让人有可找之处，不错过任何一单，但我们不是非要门面才能做事，媒人，靠的是认识的人多，手中未婚嫁的男子、女子多。很巧，我师从京城第一媒人，我的人脉可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她围着男人转起了圈：“下到商贾农民，上到皇亲国戚，我手中都有，而且我能和他们的长辈百分百搭上话。成功率很高哦，公子不如考虑下。”
她停下脚步，定在男人面前，仰起头：“如果公子今天交定金，作为我们店铺的第一单，我可以给公子一个大大的优惠。而且第一单还有一个别人没有的好处哦。”
“哦？”男子的语调上升，明显来了兴趣。
陆临夏一挥手，苗苗就上前，介绍道：“自然是开门红福利呀，作为第一单，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们都一定保证这一单能成，并且是圆满的成。”
“来人！”对面人学着陆临夏的动作，将他身后的奴仆唤了上来，“给钱。”
奴仆还要问苗苗，男人却一把薅了过来，直接放到了陆临夏手中。陆临夏接过钱，眼睛放大——一千两。不是她觉得这金额有多大，只是定金市价根本没有高成这样子，高门大户的定金奶娘也只收五百两。这男人一下就给了一品官员半个月的俸禄。
男人用指尖晃着扇子，吊儿郎当：“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要长得漂亮，可以不用特别漂亮，但是要那种第一眼看的时候会心中哇一声的；要知书达理，懂些道理，但是不能是那种死板的女子，成天只知道守规矩和督促别人守规矩，这没意思，最好还要有点儿调皮，这样一起生活那么久会有趣些，当然啊不能搞得后宅不宁；最后啊，我希望她家的家庭关系不那么复杂，最好啊，就只有她娘。”
什么奇葩要求。相亲还要求对方没个爹，这道德底线也太低了，他怎么不先要求他自己的爹死了先？
陆临夏脑门的青筋已经突突突的了，可这男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对了，一定要门当户对啊，至少要是个公主。”
陆临夏彻底忍不住了，直言而出：“你什么身份啊，还要个公主，公主要嫁什么人全天下应该没人不清楚吧，这”陆临夏刻意将从上到下打量的动作做得夸张、幅度很大，然后总结道，“公子你恐怕不配吧？”
“老板，这是不想做我这第一单生意咯？”
当然不做。陆临夏的话到了嘴边，却被禾禾往后一拉给闷回了肚子里。禾禾靠在她的脖子后，小声说道：“小姐，这好像是在说你，全京城由母亲一个人带大的公主只有您一个。”
陆临夏从媒人的身份中脱离出来，将帏帽掀开了一点儿，对面的男人看到了还故意将身体往下蹲了蹲，将脸凑到了她面前，摆着理解体贴的笑容：“小姐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金发的流氓。
她没好气地将帏帽重新放下，来了底气，环手抱胸：“既然是熟人，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你要的这位公主是西亭长公主之女吧，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首先，她不知书达理，其次，她不仅能做到让你内宅不宁，她还可以让你家宅不宁；最后，找事的孟浪子，她看不上！慢走不送！”
她将那叠纸票塞回他的怀里，老板哎哟地仰天大喊一声，来到了她面前，语气着急害怕：“祖宗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公主，要是被传出去，小公主会把我这小店拆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出门行商就是要互相体谅路才好走嘛。”
“放心，她不会。”陆临夏拉着禾禾和苗苗，给金发男子丢下一句话，“别让老娘再看到你。”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有人仗着好看不仅轻佻还缺德。老人们说人不可貌相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老板目送女人的背影，唉声叹气，转头又对靠着货柜的男人道：“看你是外族人，我好心劝你，不要去打小公主的主意，那位小公主可是西亭长公主的心头肉，而西亭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和太妃的心头肉。而且这小公主已经订了婚，若是你这等行径被公主府的人知道了，长公主不会管你是谁，一定先打断你一条腿再说，让你胡乱败坏女子声誉。”
男子编着好看的细小麻花辫，发型是异域风情的精致，他靠着货柜无所畏惧，反而看着门口一脸笑：“那公主府已经知道了。”
老板翻了个白眼——这人不会脑子是坏的吧。
“对了，”他从怀中抽出一张五十两，靠近了些，也降低了声量，“你们的太后呢？书中都说你们皇帝的母亲叫做太后，怎么只有太妃没有太后啊。”
老板愣了一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答：“太后就是西亭长公主的生母啊，太后在西亭长公主大婚三年后就逝世了。这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求娶小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