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把垃圾扔出去
夏日的天多变，今天果然没有下雨。大片的乌云被风吹了一会儿，就在无边天际散得一干二净。
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锦绣坊门口，里头的老板娘早就端好笑脸迎了出来。
沈夫人是这的常客，但往日她只带丫鬟，今日多了位小姐，而且这小姐看起来就很乖巧，老板娘自然要捧上一捧。
“哟，沈家小姐今日也来了，瞧着大眼樱桃嘴，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店里刚好进了江南来的新料，不少官家小姐都抢着要呢。但我看啊，沈小姐穿上才是最好的。”
老板娘一张口把沈修宜说得天花乱坠，沈夫人今日本就心情好，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要飘上天。
众人热热闹闹拥进锦绣坊，就连沈修宜都难得配合着沈夫人，坐在店里的椅子上乖乖等她挑料子。
沈夫人试着拿新花样来问她，她也难得给出自己的意见，虽然那意见不太友好。
“不好。”
“太花。”
“丑。”
沈夫人原想着今日修宜心情好，给她多做几件花样不同的新衣裳，可她通通拒之门外，最后还是选了平常穿的样式。
不过沈修宜能坐在椅子上看她翻料子，挑衣裳，还耐心地回答沈夫人的话，在沈夫人看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挑好衣料子，沈夫人一行人又出发去金银轩。沈夫人哄着沈修宜试戴钗子，沈修宜也出奇地配合，虽然最后只挑中一只缀着红宝石的钗子。
因为这支钗子在修宜眼中，跟糖葫芦的模样极其相像。
出了金银轩，在去翠阁的路上，沈修宜高兴地对沈夫人说：“锦绣坊，金银轩，翠阁，云片糕。”
“嗯？”
沈夫人第一遍没明白她的意思。
沈修宜又重复了一遍，还特地把云片糕三字加重了读音。
这下子沈夫人算是明白了，这孩子今日如此有耐心，原是奔着云片糕去的，还照着早上沈夫人计划的路线一直等着去翠阁。
“好好好，今日修宜很乖，待会娘亲还要给修宜买串糖葫芦。”
“哥哥也要。”
今日出门时，沈修齐答应沈修宜要带鱼回来给她玩，于是她也不忘给沈修齐带一份好吃的。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是为了吃的才出来，但沈夫人心中还是高兴，她肯出来走走已经极好，日后若慢慢引导，说不定就如平常小姐般有烟火气了。
今日翠阁的人不多，但是糖葫芦只剩下两串。沈夫人把丫鬟都叫到身后，把银子交给沈修宜，让她自己去跟店家说要两串糖葫芦。
见了糖葫芦的沈修宜连声答应，踮着脚在柜台前把银子全塞给掌柜，朗声道：“糖葫芦，要两串。”
翠阁掌柜是位四十出头的少妇，见这位小姐生得可爱，先给她一颗甜话梅，才一边让小二把糖葫芦取来，一边给小姐找银子。
沈修宜以前吃过甜话梅，她知道这东西可以吃，可是阿娘只让她买糖葫芦，所以她不能收。
于是她又踮了踮脚，把甜话梅塞回掌柜手中。
“哎哟，这是送给小姐吃的。”
“只买糖葫芦。”
沈修宜的眼睛滴溜溜盯着小二拿糖葫芦的手。见她如此实诚，掌柜的哭笑不得，只好把甜话梅塞进自己嘴里嚼起来。
沈修宜把糖葫芦接过来的同时，掌柜也把找她的银子放在她手上，她却忽然急了。
“买糖葫芦！”
“嗯？”
“银子是买糖葫芦的。”
这下掌柜算是明白了，这位小姐知道买东西要用银子，但她不知道钱花出去，多了是要找回来的。
“夫人，您这位小姐真可爱。”
沈夫人也被自家女儿逗乐了，笑着上前让她再包一盒云片糕。沈修宜把糖葫芦拿到手，很是开心。但是她还不能吃，她要带回家和哥哥一块吃。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往门外马车走去。岂料这时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孩子差点撞倒她。
沈修宜见手中的糖葫芦差点被人撞倒在地上，她原本的笑脸忽然就沉了下去。
沈夫人还在柜台看其他糕点，没发现女儿已经黑了脸。
那孩子没理会沈修宜，冲到柜台前要买糖葫芦。
“小少爷，您迟了一步，本店最后两串糖葫芦被那位小姐买走了。”
“给我！”
小少爷在家蛮横惯了，恰好今日练字偷了懒，被爹爹训斥一通，心情更是不佳。于是他一个箭步挡在沈修宜面前，要她交出糖葫芦。
沈夫人循声望去，一看那穿着湖蓝小袍子的少爷哪是旁人，正是淮南侯府家的方天翼。
沈修宜自然是不肯的，方天翼就要上来抢，沈修宜一个侧身让他扑了个空。
方天翼还想再来，沈修宜转身把糖葫芦交到自家丫鬟黛蓝手上，嘱咐道：“好好拿。”
黛蓝把糖葫芦拿在手上小心护着，她是知道小姐脾气的，她爱吃的东西，她看得比命还重要。
沈夫人见沈修宜空了手，转身就要迎上方天翼，她心里暗叫不好。她想上去拉开沈修宜，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方天翼被沈修宜拽住后衣领往前拖了几步，最后她如同拎小鸡仔一样把这个要抢糖葫芦的人扔出大门，让方天翼生生吃了个狗啃泥。
这位侯府大宝贝哪里被人这样待过，他的嘴唇还擦破了皮，出了几点血。他看到掉在胸前的衣裳的几滴血，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一个人坐在地上撒泼似的大哭起来。
沈修齐和宋玉正好钓鱼归来，沈修齐老远看见自家马车停在店门口，就拉着宋玉过来看看是不是阿娘在买好吃的。
但他俩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里面飞出一个黑影，紧接着沈修宜出现在店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认真地拿出帕子擦手，怕是嫌方天翼脏了她的手。
宋玉见了方天翼的窘样，第一个笑出了声，接着是沈修齐的狂笑划破昏黄的天际。
这哥俩想着，被沈修宜扔出去的人终于不止他们两个，现在还有方天翼这个倒霉蛋。方天翼听见笑声，瞪圆了眼，哭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