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名山古刹雄风铁掌 竹屋兰窗蝶枕鸳帱
兰窗侠影
第三十五回 名山古刹雄风铁掌 竹屋兰窗蝶枕鸳帱
上回书说，剑南向三公主求婚，三公主点头应允，心情激动，晕倒过去。阿蘅在旁边，忙抱住三姐姐的头，在她的人中穴掐着。王九也顿时酒醒，过来托起三公主手腕，探手取脉。
这时，三公主幽然醒来，见众人围着自己，不禁有些羞涩。但很快就镇定了，反手抓住王九的手，微微用力握了握，对王九说道：“九哥，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三公主躺在剑南怀中，看着剑南，爱怜地抚摸他的脸，告诉剑南：“我感到好温暖，好幸福！”
剑南抱着三公主，感受着她的爱抚，听见她温柔的话语，也觉得无比幸福！
阿蘅在旁边得意地朝剑南眨眼。铁掌帮众人看到这对有情人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也都觉得很开心。只有王九，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涩，有点尴尬地走开，独自端起酒碗，又开始喝起来。
三公主试了试，从剑南的怀里站起来，捂了捂自己滚烫的脸，羞涩地说了一句：“我去帮四叔炒菜了！”赶紧就跑开去了。
众人开心地起哄：“好温暖！好幸福！”
剑南端起酒碗，笑道：“好啦！好啦！弟兄们，来，来，来，继续开怀畅饮！”
众人越发喜庆热闹起来。
“金蛇”杨信端酒上前，把住剑南的胳膊，大声说道：“帮主，这次咱们赢了，我对帮主一个字，服！帮主，前次泸西滕家那事，是我杨信错怪了您，我给您赔礼道歉！”
剑南扶住他，豪爽地举起酒碗，对众人说道，“都是弟兄们抬爱！来，干了！”
杨信将酒喝了一半，又说道：“帮主，就是有一点遗憾，您心太软，最后让那恶僧自行了断，还留了个全尸！要依了我，将那厮活生生大卸八块，那才叫痛快！”
剑南闻言，正色说道，“兄弟们先把这碗酒喝了，听我说几句话！”
杨信等人忙将碗中酒喝了，静了下来。
剑南说道：“弟兄们，假如咱们这一战下来，有一个两个兄弟伤亡了，咱们现在还能这么痛痛快快喝酒吗？”
“不能！”众人齐声回答。
“我曾经在韩世忠元帅帐下效力，韩元帅教给我一些道理。”剑南说到此处，向王九举酒示意说道，“九哥读书多，定听说过，自古知兵非好战！”
剑南继续对众人说道：“打仗动武，都是逼不得已。真正懂得兵法的人，都不斗勇好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铁掌帮一定要记得，不能好战！好战必亡！他邓隐峰当初不来打咱们，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吗？咱们铁掌帮强大了，一定要引以为戒！这是第一点——不好战！”
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王九此时也听出味道来了，坐起来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剑南又说道：“我们不好战，但人家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一忍再忍，忍无可忍，咱们必须一下将他打怕！俗话说，打得一拳开，免受百拳来！我们这次要是不把衡山派打怕，他们肯定还得要来打咱们。所以，这是第二点——不畏战！”
众人都点头称赞。王九不由对剑南开始刮目相看！
剑南继续说道：“为什么咱们这次能够获胜？大家想过没有，为什么咱们这次围攻衡山派，他衡山派支派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衡山周边的老百姓也都盼着咱们能赢？官府的人原来帮他，这次却不闻不问？”
众人都不解。于是，剑南细说道：“因为咱得民心，他衡山派失了民心！他衡山派素来欺压百姓，鱼肉乡邻。邓隐峰从临安骗得皇上赐的金瓶金钵盂，就更以为了不起，嚣张跋扈，连州府衙门都不放在眼里。朝廷免了他们衡山僧道人丁税，他却还以此作由头，哄骗衡山周边乡民，逼着乡民把田地都献出来做‘佛田’，做他们的挂名弟子。州府收不了人丁税，乡民们也被他们假戏真做把田地霸占了，要给他交租，稍有反抗，就被他们整得家破人亡。衡山周边百姓逢圩赶集，做点小生意，也要被他们抽头，强收保护费！原本热闹非凡的南岳庙会，被他们搞得冷冷清清！这等恶棍，哪里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他衡山派怎能不垮？”
“咱们铁掌帮在这上面一定要吸取教训，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咱们打通沅澧水路，复兴湘西商旅，官府多收些捐税，百姓得到了实惠。各方均有利，我们才能有人支持，诸事顺利！所以说，第三点，咱们一定要记住——顺民意！”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王九也感到获益匪浅。
三公主将炒好的菜送到桌上，也静静地在门边听剑南说话。
剑南继续分析说道：
“他邓隐峰聪明吗，真聪明！用一些小恩小惠收罗了徒子徒孙三四千人。但他心术不正，不走正道，耍小聪明，玩弄权术，老想着把别人当工具。这样的掌门不可能有人真心拥护，这样的帮派不可能有战斗力！”
“他邓隐峰厉害吗，真厉害！一肚子坏主意鬼点子！阴狠歹毒！他这一次在衡山黄龙峡设埋伏，想要用火攻，烧死咱们！这阴谋要是得逞了，咱们要是真中计了，那还不得被他一把火全烤熟了！但咱们有人，提前知道了他的诡计，以毒攻毒，反将他们逼进黄龙峡，烧了个半死！就是从黄龙峡一战开始，他衡山派败局已定，再无胜算了。掷钵峰夜战，磨镜台偷袭，这些小伎俩都不过是他们自讨苦吃自取灭亡。”
“兄弟们，只要咱们纪律严明，万众一心，就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福严寺山门之战，大家看到了吧，他邓隐峰金身罗汉真的金身不坏吗？什么衡山五虎，在我们箭阵面前立马就变成五只刺猬！”
剑南豪迈地笑道，叉开五指比划着。铁掌帮众人皆会心大笑！
剑南对杨信说道：“杨叔，我们再说这福严寺最后一战！”
“为什么我在最后关头，围而不打？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兵法上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福严寺虽然说不是什么坚固城堡，但我们要强攻进去，却也肯定会有所伤亡。伐谋伐交伐兵，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他们已经注定了失败，我们何必取攻城下策，不顾惜兄弟们的生死呢？第二个原因，福严寺至今已有五百八十年历史，历代高僧大德在此积善修行，一花五叶，颇有美名。我们不能因为与邓隐峰有仇而毁坏福严寺的名胜古迹，与天下禅宗弟子结怨。”
“所以我们围三缺一，并且放出风声，只找邓隐峰报仇。果不其然，他那些徒子徒孙都纷纷逃走了。杨叔，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更好吗？”
杨信笑道：“好倒是好，帮主，万一邓隐峰也偷偷跑了，岂不是后患无穷？”
剑南笑道：“围三缺一，是瓦解他们的军心，并不是真的给他邓隐峰留一条生路。要是他邓隐峰从后门逃出来，必定是万箭穿心。他邓隐峰也是个明白人，所以他不逃。”
杨信笑道：“帮主，您知道吗，那厮死到临头还要装神弄鬼呢！”
“最后只剩几个人了，他邓隐峰还要神叨叨地问他们：
‘历代高僧有坐化的，有卧着圆寂的，你们有听说过站着圆寂的吗？’
那几个人说：‘有！’
邓隐峰又问：‘那有没有听过谁是倒立着圆寂的呢？’
‘没有听说过！’
邓隐峰就真的倒立着死了！
他倒立着半天，那些人也不敢上前去碰呀，这时候还是邓隐峰的妹妹，也在衡山做尼姑的，走过去扶着他骂道：‘唉，老兄，你活着的时候倒行逆施，死了还要在这里荧惑众人吗？’
然后轻轻一推，他才扑通倒地。”
杨信恨恨地说：“不是帮主拦着我，我定要将这厮碎尸万段，才能解恨！”
剑南拍着杨信肩膀，端起酒，笑道：“杨叔，来，我敬您一碗酒！您这暴脾气，正在火头上，还能听进我的！我敬您！”
“帮主言重了，咱们铁掌帮能有今日，就是靠纪律严明！我杨信这点还是知道的！”
剑南举起大拇指，赞道：“对！这正是我要说的第四点——守纪律！”
“不好战，不畏战，顺民意，守纪律！”王九在旁边听他们讲述铁掌歼衡山一战，分析利弊得失，自然联想起宇文虚中曾经说过的那些相似见解，由衷赞叹道，“好！”
剑南举酒走到王九身边，对他笑道：“九哥，来敬您一碗！”
王九的酒碗正好空了，三公主忙上前来给他斟满酒。
王九与剑南满饮。
三公主又给王九斟上，再回身给剑南也斟满酒。
杨信举着空碗过来，对三公主笑道：“来来来，三公主，给我也倒满酒！”
三公主给他斟满酒。杨信让三公主放下酒壶。
杨信一手抓住三公主的手，一手端着酒，对剑南说道：
“帮主，在帮中您是帮主，我都听您的！但现在，我们说家事，您也喊我杨叔了，是不是可以听我的？”
剑南知道他要说的事情，忙笑道：“好！听杨叔的！”
三公主也知道杨信要说的事情，有点羞涩，却被他抓住手，走不开。
杨信一本正经地将三公主的手交给剑南，说道：“那好！今天剑南贤侄也当面向三公主求婚了，三公主也点头答应了。我这做叔叔的，现在就做主，把这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嫁给你了！”
杨信又回转身对大家说道：“我宣布，帮主和三公主喜结良缘！新人婚礼定于六月六尝新节举行！来，大家干一碗！”
“好！”众人齐声叫好，共同举酒庆贺！
剑南牵着三公主的手，心里美滋滋的，有点飘飘欲飞！
三公主没喝酒，却也脸红红的，有点醉意熏熏！
“六月六，也是山歌节！”阿蘅对杨信说道，“满满，您真会选日子呢！”
王九虽然也为这对新人高兴，但难免想起当初对三公主那些朦朦胧胧的眷恋，心里有点儿酸酸涩涩。
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尴尬，便端起酒来向剑南和三公主道贺辞别。
剑南挽留说：“九哥，一定要喝我们的喜酒！”
三公主不待王九推辞，握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九哥，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新娘上花轿，脚不能落地，要由娘家哥哥背上轿。我没有娘家哥哥了，你来背我上花轿，好吗？”
王九听了这话，眼中涌出一层泪雾，连连点头，心中说道：“三公主啊，只要你幸福，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离六月六只有十天时间了，剑南却觉得怎么那么久？不过，又觉得所有的时光都那么美好！所有的人都真诚地微笑，向他祝贺，称赞他和三公主是最完美最圆满的一对！
杨信主持操办婚事，却觉得时间太短了。“不过，还好，来得及！”他说，要按照以前太平的时候那样，给侄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三公主倒是觉得一切都已经很好了，只要这些人都在一起，就是完美的。三公主只觉得幸福在不断地堆积，越来越多。杨信叔叔所说的那些规矩，似乎没有必要，但这些规矩也增加了她的幸福感！
因为三公主的坚持，新娘房就设在她和阿蘅住的竹屋，但杨信也坚持一定要给新人们做一张宽大的新床。屋里的设施也一应换成新的。
阿蘅的小床仍然留在房间里，杨信为她用竹屏风和竹帘隔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让小丫头高兴得蹦起来，“谢谢满满！”
王九自己主动搬到隔壁房间了。他只等着喝过喜酒便要离开这里了。
剑南每天早早地就来了。来了之后，总是憨憨地笑着看着三公主。他有点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像上次那样，惹三公主那样决绝地不理自己。
实际上，三公主再也没有冷待过他半点。眼睛总是满含缠绵的笑意看着他。更因为看出来他的那丝怯意，而更加想要补偿他，更加温柔地爱他！
白天，剑南一来，上楼来道喜的人也都一拨一拨地来了。三公主一边忙着缝衣服，一边招待众人。她不知疲倦，享受着这甜蜜而喜庆的感觉！
厨工杨四上楼来和剑南三公主商量婚宴要准备什么菜肴和酒水。剑南和三公主其实只是微笑看着杨四，没有听他说话的内容，却又知道杨四都已经安排得非常好了。
杨信来商量婚礼的各项事宜时，剑南和三公主也是如此，只知道幸福地傻笑。杨信也乐了，心里充满了幸福，对剑南笑道：“好了，不问你了，你安心做新郎官就可以了！”
看三公主正在做针线活，杨信走到门口又回头笑道：“三公主，你只管做你们小两口的新衣就行了，我已经找人从鼎州城里给你们拣最好的定了两铺两盖两枕头，蚊帐也是选最好的买了！”
三公主点头笑道：“满满，放心吧，我给您也做了一身新衣！”
杨信到隔壁找到王九，笑道：“王先生，您是文化人，帮我们写副喜联吧！”
一会儿，他果真拿来红纸和笔墨。王九略一沉吟，挥毫立就。
王九草书龙飞凤舞，潇洒不羁。王九见众人认不全，便逐字朗声念道：
“竹径不曾缘客扫，兰窗今始为君开！”
众人看懂了，一片叫好称赞！
“这是杜甫的两句诗，我应景改了三个字，”王九继续写下横批，念道，“桃源仙境！”
“好！”围观众人齐声喝彩！
杨信翘起大拇指，赞道：“王先生果然是先生，是大才子！”
王九心里一暖，终于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心！
杨信兴冲冲地找来浆糊，在王先生的指点下，将喜联贴到新房的门边上。阿蘅站在远处帮着看喜联两边是否齐平。三公主也站在剑南身边，一起看他们贴喜联。剑南看着亲人们为他们的婚礼忙忙碌碌，看着三公主粉红的笑脸，心颤颤的，幸福到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中。
其实这些天来，剑南一直处于这种恍惚迷离的状态，白天为各种不断增加的幸福陶醉，恋恋地守在三公主身边，不舍离开。晚上也没有半点睡意，夜晚回到山寨，躺在床上闭着眼也是一种半醒半梦的状态，等着天亮，精神抖擞了，带着帮中弟兄集合练武之后，他急急忙忙地去桃花峪，直到看到三公主的笑脸，确信了自己的幸福，才傻傻地笑着，守在旁边。
“快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息，明天再来！”三公主催着剑南回山寨，剑南恋恋不舍地走了。
三公主又叫住他：“哎——”
剑南又回来看着三公主，憨憨笑着。
“明天记得穿新衣，那件绣了老虎的！”三公主拉着他说道，又低声告诉剑南，“明天不用来那么早了，按照满满安排的时间来就可以了，我还要梳妆呢！”
剑南傻傻地笑着看她，三公主也看着他，抱住他的脖子，贴着脸，悄悄说道：“剑南哥，你真好！”
三公主又轻轻推开他，说道：“快回去休息吧！”
剑南晕晕乎乎地回味着她的话语，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他“剑南哥！”
剑南心里美滋滋地说：“真好听啊——”
三公主看着他恋恋不舍，再三回头，最后消失在夜幕中。她突然不知为何，眼泪潸然而下。
王九虽然早熄了灯，但没睡，在楼上窗中看着他们两人情意绵绵的离别。在暗处看到三公主似乎在垂泪，王九不禁有些为她担心。
却见三公主急忙忙拭去泪水，原来剑南又回来了，关切地问三公主：“怎么哭了？”
三公主笑了：“好了，好了，剑南哥，你快回去吧！我们这里风俗是这样的，婚礼的前一晚，新娘要哭嫁！哭完了，以后就不再哭了！”
六月六，天气极好。
杨信的屋里被作为娘家，三公主一早就在这里梳妆了。
桃花峪里一派喜气洋洋，处处张贴喜字，人人都穿着新装。锣鼓喇叭都试过音色了。剑南和山寨五旗旗主早早地就来了，被杨信安排在杨四屋里等着。“现在还不能见新娘子！你们以为呢，这是要有吉日良辰的！”
王九作为娘家哥哥，穿着新娘亲手缝制的新衣，被引到在杨信屋里，在旁边看着新娘梳妆。阿蘅最兴奋，在三姐姐身边忙得不亦乐乎！三公主对着镜子，坐了一个时辰了，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妆扮的，但又总是被阿蘅看出来，这里一根头发散出来了，那里眉毛还可以再描深一点点。
终于快到吉时了，新娘妆也已经完美无缺了，王九站起来，准备背新娘，阿蘅却又一边叫着：“等一下，等一下下！”一边急急忙忙跑出门去了！
众人正在着急时，阿蘅跑着回来，拿着一朵盛开的石榴花，给三公主插在头上。杨信连连夸赞：“这个好！阿蘅这个好！多子多福，好兆头！”
杨信看了看太阳，时辰已到，说道：“开始吧！”
便听到阿蘅在窗口锐声唱道：
“窗前喜鹊叫喳喳，
窗边新娘一枝花！
哪个满哥好福气，
八抬大轿抬回家？”
众人齐声应和，唱道：
“哪个满哥好福气，
八抬大轿抬回家！”
然后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喇叭嘀嘀嗒嗒吹起来！
声响稍歇，又听到阿蘅唱道：
“门前喜鹊喳喳叫，
门里新娘比花俏！
娘家哥哥快快来，
来背新娘上花轿！”
众人齐唱：“娘家哥哥快快来，来背新娘上花轿！”
鼓乐声中，王九背着蒙着红盖头的三公主，从梳妆台前走到门口。
王九听到三公主在耳边轻轻地说：“九哥呀，谢谢你！”
王九从那语气中，听出了三公主的心意。“她知道我的心！”王九心中充满了温柔的感情，真愿意这样一直背着三公主走下去。
王九将三公主送上花轿。阿蘅领头唱《上轿歌》，八个青壮小伙子起轿，有节奏地颠轿。剑南一身新衣，傻傻地笑着，在花轿旁边跟着。喜气洋洋的队伍，绕道从桃花峪里每一处人家门前经过。每当遇到转弯、过桥、上坡、下岭，皆放鞭炮，阿蘅都会唱一支不同的山歌，然后众人齐声应和，接着鼓乐齐声响起，热闹非凡。
队伍最后来到了三公主的竹楼前。轿夫们歇了轿，剑南站在花轿边傻乐。
“金蛇”杨信笑他道：“新郎官，还在等什么！”
剑南忙跑过去，站到轿前，要掀开红帘。
杨信连忙制止他，笑道：“看这新郎官急什么！”
杨信叫过娘家哥哥王九从左边帮他掀开帘，又指挥两个轿夫轻轻压轿，方才让剑南抱起遮着红盖头的三公主离轿。
阿蘅领唱《抱新娘》，众人应和，鸣炮奏乐。剑南呵呵笑着，抱着三公主。三公主挽住剑南的颈脖，贴在他的胸口，满怀柔情，无限娇羞，好在有红盖头遮着。
阿蘅唱过《步步高》，剑南才抱着三公主上楼。又唱过《入洞房》，剑南抱着新娘进入装饰一新的房间，方才可以把新娘放下来。新郎新娘拜天地，正式结为夫妻。阿蘅将三公主牵到新床上坐下，唱《坐新床》。再唱《掀盖头》，杨信指点新郎官剑南用小竹竿，轻轻撩开新娘的红盖头，露出三公主如桃花一般的面容。三公主看着剑南痴痴的笑脸，不禁莞尔娇羞一笑。
三公主站起来，一一看着身边的亲人们，含泪带笑地盈盈一拜。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感动，心中充满了美好和温馨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吧！
三公主看着新床，轻柔的软烟罗蚊帐上隐隐约约绣着《鸳鸯戏水图》。那一对全新的蚕沙软枕上遮着梁祝化蝶图案丝绸枕巾。被褥此时虽然用不上，但也准备好了两床，皆绣着各种吉祥喜庆的图纹。最上面还有一床小小的摇床被。三公主素常节俭，但看到杨信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心中唯有感激，向杨信又拜了一拜：“谢谢满满！”
杨信乐呵呵地笑道：“满满，满满，就是要让你们心满意满圆圆满满嘛！走，大家一起到楼下坐席，痛痛快快喝喜酒！”
不觉已是午时，楼下各处的竹荫中皆已经摆好桌椅。
只见有人牵过来两头牛。当年剑南送进桃花峪的那两头小牛犊，如今已经长大了。其中那头母牛，已经怀孕，再有几个月就要产犊了。
原来，今日正是“尝新节”。按照风俗，人们从稻田里扯了两蔸禾苗，先喂给牛吃，表示对它们辛勤耕田的感激。
然后，杨信才宣布正式开席。新郎新娘开始到每桌敬酒！众人皆开怀畅饮，杨信对剑南笑道：“新郎官，悠着点，别把自己灌醉了，晚上我们还要来闹洞房呢！”
喜宴从中午一直吃到晚上，果然，大多数人都喝醉了。剑南酒量极好，此刻也已经醉意熏熏。杨信提前教王九和几个年轻小伙子留了一手，没有醉，一起到新娘房中，吵着要闹洞房。“摘桃子”、“扯笋子”“磨豆腐”、“吹蜡烛”之类的洞房节目充满暧昧挑逗的隐喻，无不让人耳红心跳。剑南踉踉跄跄，三公主羞羞答答，加上旁边还有阿蘅这个小姑娘，王九也没有兴致闹腾，杨信等人只好胡乱闹了一阵子，便放过新郎新娘，让他们早点睡觉，“早生贵子”！
杨信和众人走出门时，偷着乐道：“走，我们到楼下听壁角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人遭落魄愈怀旧友 谁临绝境不恋故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