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斥庸医怒砸和济局 寻芳草急闯鹦鹉洲
第 八 回 斥庸医怒砸和济局 寻芳草急闯鹦鹉洲
上回书说道，王九和那叫花正品酒时，听见那顽童“哎呦”一声，连忙跑出来一看，只见他骑在那古樟树上，右手举起，手指已经肿起。
王九飞身上去把他抱下，急道：“兄弟，怎么了？”
那顽童面色乌黑，两眼直愣，牙关紧咬，全身发抖，不能说话了。
那叫花托起他的右手一看，中指尖上有四个极小的黑点。叫花二话不说，噙了半口酒在嘴里，把顽童中指含在口中，一吸，吐出来全是乌黑的血水。又吸了两回，污血少了。
叫花用酒漱了口，说道：“好厉害的蛇毒！看来还有蛇！”
王九操起方才那长杆，跃上那古樟，一看，道：“我明白了！”
原来那樟树上有个深深的树洞，正是那蛇王的巢穴。那洞底依稀还有几枚蛇卵，其中还有一条小蛇正破壳而出。想来定是那顽童看见蛇蛋，要去掏来玩耍，结果被那刚出壳的小蛇给咬了。
王九怒道：“小畜孽这么毒，留它不得！”说罢，长杆一顿乱捣，将那小蛇和蛇卵尽数捣成了糊糊，飞身下来。
那叫花抱起顽童说道：“我们赶紧带他去找郎中，这蛇毒太厉害了！”
王九忙说：“我来背他，你带路！”
叫花路熟，带着王九直奔鄂州城中“和济局”。
和济局乃是官办药局，脉案前坐着一位白胖郎中，旁边一个叫号抄方的伙计，柜台里另有抓药收钱两个伙计。
王九他们匆匆赶到时，药局并没有其他病人。“救人！快救人啊！”王九急忙把那顽童从背上放下，那叫花一起扶他到案前凳子上坐下。只见那少年脸色乌青，两眼翻白，身体抽搐，神智模糊，坐都坐不稳了。
却听见那郎中对旁边伙计慢吞吞说道：“记一下，姓名？”
那伙计便提笔问道：“叫什么名字？”
王九连忙答道：“我叫王中服！”
那伙计一翻眼，道：“没问你！问他的名字！”
那少年神智不清牙关紧闭，哪里还能开口说话？
王九忙说：“大夫，先看病施药吧，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谁知，那郎中依旧慢吞吞说道：“名字就不记了，银子带了吗？不会连银子都没有吧！”
王九急忙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急道：“大夫，我这小兄弟是被毒蛇咬了，麻烦您快点抢救，好吗？”
那郎中见了银子，才说道：“知道了，来看看吧！咬哪儿了？”
王九托起顽童那被蛇咬的手，道：“就这只手指！”
那郎中看了看，说道：“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王九一听，急道：“大夫，我兄弟还这么小，您可得想法子保住他这条胳膊啊！”
那郎中不急不忙，神神道道地探出三根手指，在少年右手摸了摸，又换手在左边摸了摸，没有摸着脉息，大惊，摆手道：“脉都没有了，你找了个死人来这里啰唣，还不快抬出去！”
王九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骂道：“闭上你这乌鸦嘴！不过是个毒蛇咬伤，你开个急救方就是了，磨磨蹭蹭这么半天，你却咒我兄弟死了！”一拍长案，“喀嚓”，那长案被拍散架了。
“啊呀！”那郎中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旁边伙计们也都愣在那里，不敢做声。
王九怒气未消，还要再砸那药柜。那叫花却忙拉住他道：“我们还是赶快送这小兄弟去汉阳林家吧！救人要紧！”
一句话提醒了王九，抱起那顽童跟随那叫花就往长江渡口奔去。
三人一上渡船，王九直催船家快开船：“开船，去汉阳！”
船家看一眼王九怀中的少年，问道：“是去林家求医的吧？”
王九忙道：“是的，是的，快去汉阳林家！”
船家一边荡桨离岸，一边说道：“客官，您可能不知道吧，如今林员外已经不瞧病了，也不住汉阳林宅了呢！”
王九一听，急了：“那如何是好？”
那叫花却镇静道：“王兄，且听船家说说！”
原来这汉阳林家，乃是荆湖一家有名的药商，西至甘陕，东及苏皖，北上中原，南下岭南，都有他们家的生意。据传，这林家祖上林渊原也只是行医卖药的江湖郎中，因救了一位老者的性命，老人没有儿子，便将女儿嫁给了林渊，把汉阳街上的宅子也留给了他们。汉阳在汉水与长江交汇处，交通极为便利，这林渊医术高明精湛，为人慷慨好义，这林家药铺很快就声名鹊起。林渊之后，三代经营，汉阳林家已经是闻名海内的药商巨贾。
“如今，第三代林朗林老员外也已经年近古稀，生意都交由子侄辈去打理了。各药铺也都聘请了名医坐堂。林老员外只在别院栽花种草，颐养天年，过他的神仙日子去了！”船家一边荡桨，一边说道，“看这位小哥，敢情是中了飞龙蛇毒吧？”
王九和那叫花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
“这架势，却也只能送去请林老员外瞧了！”船家加紧荡桨，说道，“我还是送你们去鹦鹉洲林家别院吧！”
王九两人连忙谢过船家的指点。船家径直把船向鹦鹉洲摇去。
天色将暮，寒风渐起，正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时候。王九看着怀中那少年，只见他脸色越发乌青，身上瑟瑟发抖。王九抽手将外衣脱下裹在少年身上，心乱如麻。
那叫花在旁边安慰道：“王兄，放心吧，这位小兄弟身体强壮，不会有事的！”
船家也道：“没事的，只要林老员外出手，肯定没问题！去年秋天，有个客官被飞龙毒蛇咬伤，后来就是林老员外治好的！”
“真的？！”王九闻言大喜，连声说：“那我们快去，快去！”
船家见事情紧急，直将船摇到林家别院后门，道：“从这里上去就是了！”
王九酬谢了，和那叫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林家后门，正敲门，却不防旁边窜出一条黑狗，要咬那叫花。那叫花闪身一脚，踢得那狗“汪汪”乱叫。
门开了，一位家丁出来，正瞧见那叫花踢狗，心中不悦，道：“走走，要饭到别处去要！”
那叫花见他脸色难看，正欲要发作。
王九忙对家丁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求医的，要找林老员外救人！”
“老爷不在！”家丁冷冷地甩出这么一句，便要关门。
王九上前抵住门，问道：“林老员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家丁见王九顶门，正待发火，看见他怀中少年，心软道：“老爷前日去武当山了，要过几天才回！”
王九听了这话，心中凉透。怅怅地抱着那少年，回身看着长江暮色，只觉得怀中少年的生命也如江水一样飞快流逝，自己的心情也如暮色一样黯然消沉。
正在绝望无助时，那家丁叫住他们，低声道：“两位，我们老爷虽然不在家，我可以进去问问我家公子，他如果愿意帮着看看，也许会有办法的！”
王九一听，只觉得院中灯火一齐亮了一般，忙道：“好啊，请您快进去通报一声，替在下求求林公子，一定救我这小弟一命！”
不一会儿，那家丁急急出来，道：“两位请随我到客厅，我家公子稍后就来！”
那家丁带王九他们到客厅，等了一会，便见进来一位青年公子，身材高挑，面容冷俊，衣着华贵，一身兰麝芳香扑鼻而来。
“这位就是我家公子！”那家丁恭敬叉手行礼，道：“公子，就是他们来求医！”
王九上前道：“在下关中王九，拜见林公子！请公子救我这小兄弟！”那叫花见这公子衣着光鲜满身芳气，对自己又冷淡，便只是在旁边傲然立着，并不做声。
林公子朝王九打量了一下，若有所思，却看着他怀中少年，问道：“是被蛇山那鸡冠蛇咬的吧？”；
“是的！那大蛇已经被我们除了！是一条刚出壳的小蛇咬的！”王九托起病人的手，道：“咬在这里！”
“哦！”林公子点点头，让王九扶少年到榻上躺下，探手摸了摸少年的腕脉，也没摸到脉搏，惊奇道“咦？”
林公子随即翻过病人手腕，在手背一探，微微一笑道：“这少年原来是反关脉！”
王九急道：“刚才在和济局，那庸医说他脉象都没有了，林公子，我这小兄弟有救吗？”
“那医生只在平常脉位去摸，可不就是没有脉了？这少年是反关脉，极为罕见。”林公子道，“刚才我看了他的脉象，这幼蛇在蛇毒之中，更含胎毒，这少年又被咬中中指，毒液已经侵入全身，很难救治……”
王九一听，急切道：“林公子，一定要……”
“不过这少年脉象上看，身中剧毒，仍能不沉不浮，不燥不迟，说明他的身体基质极好，应该是有些武术功底。毒性初浓后淡，外强内弱，应该是有人帮他及时排了一部分毒。”林公子说道，“这样一来，救治就会容易一点！”
王九连连点头，拉着那叫花说道：“是啊，是啊，多亏了这位兄弟冒死吸出毒液！”
林公子看了那叫花一眼，略略点头，却又回身要家丁拿来笔墨，写了一个方子，叫人赶紧去煎药。
林公子对王九道：“我可以开个方子保住这少年性命，只是他却再也不能习武练功了！”
王九急道：“这又是为何缘故？”
林公子道：“这种蛇毒本非无药可解，只需要服用七叶一枝花全草一株，即可清除毒液。”
王九道：“七叶一枝花？哪里有？我马上去找来！”
“七叶一枝花并不难找，关键是要七叶一花连根带籽的新鲜全草才能有效！”林公子凝眉说道，“我们家后院中也种有几株七叶一枝花，只是这早春时节，此草才刚刚生芽，哪里去找花叶种子俱齐的新鲜全草？若是待到秋夏时节，全草是有了，只是毒液在体内残留太久，亦很难清除了。毒液清除不彻底，虽然不致伤他性命，筋络骨髓却难免受损，不宜再动气运功了。”
“不行啊，林公子，”王九七尺男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道，“我这小弟痴迷武术，而且悟性很好，要是不能练武，他会……，唉——，林公子，求你再想想办法，一定得找个万全之策啊！”
林公子见他如此兄弟情深，也不禁感动。
寻思好一阵，林公子说道：“我知道，距此五百里有一处大山，名叫神农架，乃是远古神农尝百草的地方。山中有一条山沟，名叫洗草沟，沟中的水终年温热，沟边草木四季不凋，应该会有七叶一枝花！”
“我现在就去那里找！”王九就要出门。
“且慢！”林公子叫住王九，问道，“你知道神农架在哪里吗？又知道洗草沟在何方吗？”
王九被问得哑口无言。林公子把家丁叫来，吩咐道：“快去给我备两匹好马，多带干粮，……”
家丁一听，急了：“小……公子，您不会要亲自去吧？老爷回来问起，我们做下人的可不好交代啊！”
“罗嗦什么！我不去怎么行！”林公子不悦道，“老爷问起，自有我去回话！快去准备！”
家丁见林公子发火，只好去通知备马。
王九见林公子竟然要亲自去寻药，感激地握住林公子的手，就要下拜。林公子忙抽手，托起王九两肘，脸红道：“王兄不要如此，没什么，那里人烟稀少，若我不去，你自己问路找去，恐怕误事！”
林公子又向那叫花拱手问道：“请问这位仁兄如何称呼？”
王九也笑道：“哎呀！兄弟！说起来真是，帮了这么大忙，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叫花此刻见林公子也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便也消了敌意，还礼道：“叫花子贱姓洪，公子就叫我洪叫花好了！”
“洪兄，你就留在这里看护这病人，我那药方每日早中晚三剂，喂他服下。另外，后院有五株七叶一枝花新芽，我会让人每日送一株来，你也让他服下，可保他毒液不再扩散，五日之内，我们必定回来，保他康复如初！”
那叫花连连点头，道：“林公子，王兄，你们放心吧！我会寸步不离照顾好这位小兄弟的！”
家丁进来，林公子又把事情仔细交待一番。王九也再三拜托洪叫花。
事情紧急，也不等天明，家丁划船送王九和林公子渡江后，两人飞身上马趁着月色往西急驰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林公子遇袭神农架 王少侠采药洗草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