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
这个词最先出自《战国策》：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
后又出现在《史记·吕不韦列传》：吾闻之: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今夫人事太子,甚爱而无子……色衰爱弛后,虽欲开一语,尚可得乎
《汉书·外戚》也有载：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
最后，便是在李白所写的《妾薄命》中。
“也不知这等话是从何时何处传来的，总归不是什么好坏，面上看着是说的华妃，实则还不是在指责皇上形同昏君。”柔则坐在园中花架之下，旁边陪同的是孟静娴，钮祜禄氏的一位格格，宜修，几个皇亲年幼的孩儿，以及果郡王。
今日这个局，是宜修组的，本意是为了撮合果郡王与孟静娴以及钮祜禄氏的格格。果郡王年过二十了，早该娶亲了，却拖到了现在。柔则是皇后，又是长嫂，自然是要为她操心的。
“许是那个嫉妒华贵妃貌美的宫女、妃嫔说出。”宜修道，“口出狂言便算了，无才学，偏偏要彰显。若是找到此人，定要狠狠掌嘴才是。”
柔则含笑，“以色侍人，面上看着是形容女子，实则是在暗骂男人只会以貌取人。《吕不韦列传》也好，《外戚》也罢，记载的不都是皇上无能，平白让外戚干了政。便是李白的《妾薄命》中，所言之意，也是借女子之口，诉说哀怨，男子薄情，不明女子真心，只道以貌取人。”
“此人嘴上逞了一时之快，却将皇上都骂进去了，若是此话传到了皇上耳中，皇上定要恼火了。”柔则缓缓摇头。
孟静娴一贯心思，见柔则不时撑额头，便问道，“皇后娘娘，臣女见您面色含青，可是不舒服。”
宜修放下茶盏，深深看了一眼孟静娴，又转向柔则，轻轻叹了一声，让剪秋去为皇后按按头。“还不是那个莞贵人。”
果郡王微挑眉尾，看向宜修，“臣弟记得莞贵人，与皇嫂颇有几分相像。”
柔则点头，缓缓而言。“姐姐心疼她薄瘦，又曾在辛者库受苦，便让厨房日日给她多上一些小点，她不吃便算了，还说什么里面都是猪油，吃了多了，人也肥腻臃肿了许多。日日送去，日日退回。”
果郡王不悦，“谁家女子，竟如此不识好歹？”
“曾经的大理寺卿甄远道家的嫡长女。”真若算起来，甄嬛的命倒是挺好。父亲虽然受了她的连累，被贬了官职，可不过半年，哥哥便高中了。
“她便是选秀之日，彰显自己，又冲撞了华贵妃的人？”
宜修点头，“就是她。”
柔则淡笑，柔柔道，“过去的事情便算了。”
钮祜禄氏道，“贵妃有孕她都敢冲撞，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此等人怎么能留在宫中呢？”
柔则面上闪过一丝忧愁，宜修则是又是一声轻叹。
柔则也好，宜修、年世兰也罢，均是出自大家族，自幼便知朝中纷争，自幼便得已出入后宫，陪伴后妃。如此长大的她们，怎么会看不出甄嬛的那么一点小心思。她一面要当，一面又要，却又表现得无所谓，万般不得已。明明一心争宠，谋得权势富贵，却又冠以真心。她以为旁人都不懂她的小心思，也不知道是瞧不起谁。
柔则实在难受的厉害，便先回宫中休息去了，宜修则是陪着果郡王走了一段。长街之上，拐角之处，是螽斯门。宫中的女子，常常站在螽斯门下，祈祷能够孕育子嗣，诞下子嗣。
螽斯门在西二长街南端，与百子门相对。走过螽斯门，宜修与果郡王分开。
“娘娘，您为何要陪果郡王走一程呢？若是被皇上看到，或者是有好事者传出些什么……”后宫之中的女子，是定要规避男子的。虽说果郡王是皇上的弟弟，却也是一个男子。后宫之中人多嘴杂，下作手段也多，若是不小心，被传出了什么，或者是被人误会了什么，有十张嘴都是说不清的。
宜修勾唇一笑，“不陪他走一程，我如何能将他引入螽斯门。”甄嬛这些日子，可是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在螽斯门下站上半个时辰。“甄嬛求子心切，总该让果郡王知道吧。”他以为那次的宴会，他偷偷的看甄嬛无人知道吗？他以为他将对柔则的喜欢投射到年轻的甄嬛身上，皇上不知道吗？
当时，皇上冷锐又含着愤怒的一眼，她如何都不会忘记。那一眼，含了无数的屈辱，那一眼，含着无限的恨。
“剪秋。”宜修缓缓道，“自皇上去过热河行宫之后，我便做了一个梦。”梦中，皇上一心爱护柔则，她心中嫉妒，在柔则有孕后暗害，让她母子俱亡。她如愿当上了嫡福晋，继而成了皇后。梦中，她应太后的要求，给年世兰下了药，让她堕胎，并在皇上的允许下给她用了欢宜香，让她无法有孕。
梦中，甄嬛入宫，成了得宠的妃嫔，她一路走来，斗倒了年世兰，被封了妃，然后又因一件故衣为皇上所厌弃……之后产子离宫，与果郡王苟合，怀着孽种回宫，一步步害死了她，害死了皇上，走上了高位。
宜修的神色冰冷绝决。“无论真假，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为乌兰那拉氏，她可以容忍柔则在她之上，却万万不能容忍一个汉人之女骑在她头上。
梦中的场景，让她惊，让她怕，更让她惊醒之后，如同离岸的鱼，濒死痛苦。她乌拉那拉氏，如何能落得那种下场，如何会落得那种下场！
她不允许，绝不允许！
剪秋扶住了宜修，“不会的，不会的，娘娘别怕。”
怕？宜修冷哼一声，“剪秋，你知道吗，从我的弘晖死后，我便什么都不怕了。”怕有何用，再怕，她的儿子也没了；怕有何用，再怕，她与皇上、旁人，也一直在防备猜忌。
“剪秋，甄嬛之兄可是要娶亲？”
剪秋点头，“娘娘让咱们的人盯着甄氏一族，他们便一直盯着，说是看上了薛家女。”
“薛家有两女，一为茜桃，生的貌美，才情也是上佳；一为茜莜，生的也是貌美，只是因自幼长于市井，大胆泼辣，粗俗凶悍，不讲仁义。”富庶人家，少不得有一些流落在外的子女。茜筱的生母是鱼贩之女，不知如何与薛家少爷好上了，珠胎暗结，可惜还未成亲，那位少爷便去世了，一直到前些年，才将她认回。
宜修想了想，“剪秋，我得想个法子出宫，有一个人，我定要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