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浅薄睡意
“操，这些无良媒体也太过分了，为了点流量什么谣也能造出来。”柳明一看这头条瞬间火冒三丈，提起手机就跑出了病房。
顾瑾城则不慌不忙站起身，收拾了一下病床周遭。他想着，过一会儿林炜毅应该会来病房看林阳，把环境收拾干净或许会好些。
可是，一直到林阳苏醒过来，林炜毅都没有在病房里出现过。
林阳苏醒时，顾瑾城正在旁边看书。眼角余光瞄到林阳睁开眼睛后，他也没有把目光从书中移开，只是装作没看到一样，轻轻偏了偏身子。
顾瑾城没出声，林阳也没有出口先喊他。自己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从床的另一边下去，摸索到茶几边为自己倒水。
“谢谢你。”喝水的时候，林阳往顾瑾城的方向瞄了一眼，留下一句道谢后，赶紧把水往喉咙里咽。
这一切都被顾瑾城看在眼里。
“没什么好道谢的，不是我救的你。”顾瑾城放下书，“被硬拉过来的。”
林阳有点恍神。他只是昏迷了，但绝对不是不省人事。在睡梦里，他明明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顾瑾城与其他人的对话，同时听到了顾瑾城亲口承认彼此的关系。
难道是做梦？
林阳摇摇头，没有在这个方面继续想下去。他低头解开病号服的扣子，正准备去拿床位挂着的西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被换上了病号服。
是被……？林阳猛然抬头，却发现顾瑾城已经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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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城走出大楼的时候已经晚上了，昏黄的灯光与皎洁的月光在夜色下交织，为医院大楼笼罩了一层安详的氛围。
医院外围的马路上围了一圈记者。他们虽然疯狂，好歹还是有底线，知道医院不是他们吵闹的地方，都乖乖在医院外面等。
不过在外面等完全等不到顾瑾城。
顾瑾城往马路上看了一眼后，便知道那些在马路上蹲守的人大抵都是娱乐报刊的记者。
他打了个电话，叫来经纪公司的车，从住院部门口上车，然后一路飞驰，连口罩和帽子都没有带就成功混过医院外面的那一堵人墙，在晚上十一点时成功回到别墅。
林炜毅正在客厅拿着高尔夫棒对着电视上的比赛比划，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激动地回过头，然后沮丧地转回去，背对着顾瑾城问：“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没把我儿子带回来？”
“你还知道那是你儿子呢？”顾瑾城冷哼一声，“你儿子也不去看，还要我在医院看着。”
“这不是放心你吗？反正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林炜毅抡圆了高尔夫球棒，学着电视里面人的动作用力挥出去，一个没拿稳，球棒横飞出去穿过了餐厅，啪嚓一声砸碎了摆在玄关旁边的花瓶。
顾瑾城驾轻熟路地弯腰，恰好躲过了飞来的球棒。
“但愿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语气平缓，就像是在说没有感情波澜的陈述句，“说实话，我把你儿子一个人丢在了医院里面，他现在估计正被记者包围着。”
和顾瑾城同样平静的还有林炜毅。
“哦，他大了，该历练历练了。”林炜毅靠着电视柜坐下，“不过话说回来，瑾城，你和阳阳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啊，平常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一直这么僵硬也不太好。”
他摩挲着下巴的胡茬，“我订了一个度假村，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人去一趟吧。顺便叫上小张，叫他一起去。”
小张是林炜毅的摄影师。说是度假，只不过是为了摆拍多点照片好在粉丝面前立好人设罢了。
“随便你。”顾瑾城白了林炜毅一眼，“还有事吗？没事我上楼了。”
“先等等，还有一件事，”林炜毅指了指顾瑾城的方向。顾瑾城开始以为是在指自己，林炜毅开口才知道，林炜毅指着的是自己身后的高尔夫球棒。
“瑾城，能帮我把球棒捡回来不？”林炜毅问。
“不能。”顾瑾城的拒绝果断又决绝。他双手插着裤兜往房间走，可没走几步还是折返回去，拎起球棒抛给了林炜毅，“下次不要在家里挥棒了，这已经是第四个被你砸烂的花瓶了。”
“知道了，谢谢你。”林炜毅稳稳当当接过球棒，侧身将其装进袋子中，“还有，门口的花瓶碎片……”
“知道了，我会打电话叫人收拾的，顺便买个一样的回来。”顾瑾城捏了捏酸痛的鼻梁，换鞋上了楼。走到楼梯一半时，他听见林炜毅对他说：
“我们又不是真情侣，你这段时间怎么天天这么幽怨？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似的。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半年前都不会这样的。”
顾瑾城透过楼梯护栏的间隙看了林炜毅一眼，没搭话，径直进了屋。
晚上，江城独有的明亮月光打消了顾瑾城原本就浅薄的睡意。
热搜的事情始终在他内心难以忘却。家里就已经够乱了，现在这件事情还被自己亲口捅了出去。
越想越焦虑。
顾瑾城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翻身下床，踢踏着拖鞋下楼，结果看到了站在冰箱前面翻东西吃的林阳。
看样子林阳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睡衣，领子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肩上，冰箱的暖光把他照得有些单薄。
顾瑾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绕过林阳拿自己的马克杯。
烧水壶里没有多余的冷水，他接了一壶去烧。烧烫的水在壶里咕噜咕噜冒泡。
“你烧这么热的水也要等很久才能喝。”等待水烧开的期间，林阳凑了过来，举起手中的牛奶瓶问顾瑾城，“要喝牛奶吗？”
顾瑾城盯着水壶头也不抬，“不喝。”
“好吧。”林阳耸耸肩，为自己倒满一杯牛奶，咕噜咕噜全部喝下肚后又从肚子前面的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包威化饼干，“吃饼干吗？”
“你不需要和我没话找话。”顾瑾城终于抬眸，浅浅看了一眼林阳，“安静待着。”
“好吧。”林阳一边把饼干慢慢吃完，一边盯着顾瑾城手上的动作。等到顾瑾城倒完水后，他也拍了拍手上的饼干碎，顺势靠在了吧台上，喉咙里发出了很短促的音节，模糊不清，像是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顾瑾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林阳。只一睹，就看见林阳憋得通红的脸。
不过，顾瑾城对林阳的行为并不好奇。他端了水，转身就要上楼。走到第二阶台阶时，林阳总算是走了两步，拖鞋撞击橱柜边缘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橱柜上的玻璃杯晃了晃，撞击到一旁的不锈钢筷子。不锈钢筷子从架子的间隙掉下，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顾瑾城听见林阳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说：“今天谢谢你。”
是很简单的五个字。
顾瑾城上楼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为之停留。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水继续往楼上走。
顾瑾城长着一张天生的厌世脸。因为有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顾瑾城的五官也透露着些许凯尔特人的特征，高鼻梁，高眉骨，深邃的眼眸中始终有种天然的愠色。而他不笑的时候，微微向下的嘴角也总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所以，其他人根本就不会去主动接近顾瑾城。特别是当顾瑾城不理会旁人的时候，更没有人敢不合时宜地继续与他搭话。
林阳是个例外。
“叔，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看见顾瑾城转身要走，林阳向前跨了一步，“能停下来听我说几句吗？”
若是放在平常，顾瑾城绝对头也不会回，但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
“有事？”
“不，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有些话想说，希望您能听一听。”林阳搓了搓衣角，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把衣角放开，“我知道您不太喜欢我，但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今天您的挺身而出。如果不是您，我可能会因为找不到输血源而病危。”
说着说着，林阳有些后怕似的咽了口口水，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个决定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之前说好的不暴露身份如今也变成了泡影。可是，我向您保证，我会努力解决这件事情，让热搜平息。以后，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在各个方面报答您。”
“所以，请您一定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林阳眼眸里的坚毅闪闪发光。
顾瑾城却没忍住，啧了一声。
“说的倒是轻松。”他轻轻抿了一口热水，温了温嗓子，“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原创歌手，而我在娱乐圈里的地位你也知道。不说报答我，就单说解决热搜，你没有团队也没有经纪人更没有钱，能有什么办法？”
顾瑾城是很好的辩手，一击便让林阳陷入深深的沉默。
而顾瑾城也看出了林阳的窘迫。
“你就好好搞你的音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些事情我自己解决。”顾瑾城轻勾嘴角，“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也不需要对我有愧疚。以后还当作陌生人一样就行。”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房间，留下林阳一个人呆站在一楼，侧头看着街道上忽明忽暗的声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