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冬至
赵锣几人也没想到容清会这样直接，不过赵锣倒是身心舒畅，他就是想这样直截了当来问的，省了那些磨叽的功夫，可谁让秦衡压着他，有话也不能说。
阿依木娇俏的面容淡了几分，她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楚女子竟然如此锋芒毕露。
她灵动的眼眸转了几个来回，小巧娇嫩的唇畔正欲轻启说话时，没想到容清又开口截了她的话。
“冬至是我们大楚的重要日子，阿依木公主既然挑了这个日子来，我猜，大概不会是来宣战的，对吧？”
过了许久，阿依木从齿缝间挤出一句
“当然——”
“那就好，公主既然对我们大楚习俗如此感兴趣，今日便邀请公主与我们一同过节，秦将军，可否应允？”
秦衡望着容清投过来的视线，点了点头。
容清得到秦衡的授意，便款款起身行至阿依木身前。
“公主，请吧。”
今日冬至，将士都聚集在营中沙场。
秦衡一步一步登上点兵台。
八万人，见头不见尾。
可整个沙场中，除了风声不见一点异响。
肃杀齐整。
秦衡的目光沉着地扫过全场，镇北军士们在风雪中站得笔挺，不动如桩。
他心口微热，沉气朗声道
“今日，是冬至，愿我大楚——”
“百岁安康，万世家业！”
“百岁安康，万世家业”
“百岁安康，万世家业”
……
数万人的声音回荡在风雪之中，如咽如诉，肃穆壮烈。
让人忍不住跟着血液沸腾起来，似乎看到那祥和欢乐的国泰民安与沙场上将士们抵死拼杀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微微颤动。
阿依木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
她终于知道为何那位七皇子妃要邀她前来，就是要在她面前展示镇北军的威势。
这分明就是对她赤裸裸的震慑。
阿依木的余光扫过容清，只见她瘦弱的身躯在这样大的阵势面前竟然丝毫没有怯意与违和感。
她在来大楚军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手里的情报说，这位七皇子妃是一位文官家的女儿，名门闺秀。
看来，颇有出入啊。
午间，秦衡和楚莫与大军同劳同作，凑在一起过节。
秦瑶薇看不过眼那个西疆公主的搔首弄姿的做派，扯着楚萧澈出去逮雪兔去了。
容清便也先离了场，方才雾影过来给了她一封书信，说是从京都城来的。
容清回到帐中，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细细读了起来。
“红烛！”容清惊喜地叫喊道。
“怎么了小姐？”
“我做姑姑了！我做姑姑了！”
“呀，大夫人生了？是个小姐还是公子？”红烛也连忙凑到容清身边。
“是个丫头，不行，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兆才好。”容清拿起衣桁上的斗篷便出去了。
“小姐，等等我。”
营中热闹的不像话，阿依木生得好看，又没什么公主架子，很快便同许多士兵混到了一起去。
有人唱起了家乡的歌谣，阿依木便轻微舞动着身体。
余光瞥到楚莫过来，她低头一抹娇笑，踩着点儿朝着楚莫身边去了。
今日过节，大家难得放松开心，眼见这一幕，便都跟着起哄叫起好来。
阿依木柔弱无骨的身子围着楚莫，从这一侧到另一侧。
她媚眼如丝，可瞧过去，这位七皇子的脸上却无动于衷。
她轻附在楚莫耳边轻声问道
“你们大楚的男人，都这样无趣吗？”
楚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公主对每个男人都如此热情吗？”
阿依木不恼，只娇笑着看他，脚步往后一撤，身形不稳一个踉跄。
若是不出她所料，楚莫想救她，便会伸手揽上她的腰肢。
可楚莫没动。
她腰间却被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托住了。
“小心。”
容兆手中的长枪使了力，将她扶正。
阿依木站稳身子，回头看去，是个士兵模样的人，皮肤略黑却掩不住身上那股书生气。
就这么一晃片刻的时间，楚莫已经抽身离去。
阿依木看着楚莫的背影，撇了撇嘴。
大楚的军营中就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却如此不解风情，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她正打算离开时，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阿依木公主。”
阿依木回头，却见容兆的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顿时来了兴趣，折回身走近他，微微向前凑着身子，很近。
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容兆有些无措，避开她的视线，向后撤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阿依木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死死捏着衣角的手上。
忍不住轻声一笑，这么单纯的小郎君。
容兆稳了稳心神，说道
“阿依木公主，七皇子他，他已有妻室。”
“所以呢？”
容兆以为自己这样说，意思已经够为明显了。没想到阿依木会如此反问，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所以，公主还请自重。”
阿依木扑哧一下笑出声。
“听闻你们大楚男子们也多是三妻四妾，那即便他有妻，那又何妨？”
“若是正经行了纳礼，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可，可像现在这般，对男子来说不过一段风流韵事，可对女子的名节自然……”
容兆从为经过男女之事，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跟着红起来了。
阿依木算是听明白了，这个人，在为自己的名节着想？
在西疆，她府中的面首可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名节二字。
“说完了？”阿依木挑着眉问他。
“嗯。”
“那我走咯。”阿依木转身便走，她可没闲工夫在这儿听大楚人迂腐的教诲。
“等一下。”
阿依木的脚步又被叫住了。
身上披来一件斗篷，松松大大的，全是松雪的味道。
“天冷，公主还是多穿些吧。”
阿依木愣了一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远处一声呼唤
“阿兆。”
容兆回身看到容清，笑着唤了声
“阿姐。”
阿依木看到这一幕，心中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七皇子妃的弟弟呀，难怪专程跑来说教，是怕自己抢了她亲姐姐的恩宠呢。
阿依木不屑一笑，松开了抓着斗篷的手。
墨色的斗篷落在雪地上，很是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