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妙
那日早朝争论不休，一直快到正午，也没争论出个结果。
垣帝看着寸步不让的赵丞相，又看了看今日异常安静的大儿子和四儿子，若有所思。
最终，信安商行的事情没讨论出个结果，暂时搁浅了。
楚莫回到家中时，花厅正摆好了饭。
楚莫将斗篷脱下递给双瑞，边说着
“今日信安商行的事情，他们没争出个结果。”
话刚说完，手中被塞进一个小暖炉。
“今日阴天风大，冷着了吧……咦？”
容清无意触碰到楚莫的手，竟发现是温热的。
先前即便是夏日中，她记得他的手也总是一片凉意。
容清抬头细细打量他，发现他好像面色红润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时不时泛着一层不健康的青白之色。
好像也有一段时日没听到他咳喘的声音了。
楚莫察觉容清的疑惑，不动声色地将手拿开，又将暖炉交给一旁的双瑞。
“我坐马车上的朝，双瑞还替我备了毛毯子，哪儿就冷着了。”
双瑞虽然不知哪来的毛毯子，但也不敢拆主子的台。
“我看你身子似乎好了不少？”
“怎么，难道清儿是喜欢从前我病恹恹的模样？”
这，这人如今怎么这样油嘴滑舌起来了？
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容清干脆不说话了。
楚莫看她低头不语，面上笑着，心中却沉了一沉。
过了一会儿，容清问道
“你方才说，今日的事搁置了？”
“嗯。对信安商行的事，父皇没说查，也没说不查。”
“谁在堂上出言反对了？赵丞相？”
楚莫欣赏的看着容清，点了点头。
容清沉吟片刻，
“那这事儿，圣上怕是非查不可了。”
楚莫也是赞同的，以他这位父皇的疑心程度，越是有人反对，他越是要一探究竟。
承和殿。
垣帝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
过了许久，他沉声说道
“晁泗，你去趟武成侯府，让程绍来见我，避着些人。”
“是。”
晁泗领了旨意，匆匆离去。
一连过了两日，垣帝都不曾再提起信安商行一事情。
楚亦有些暗自着急，最多再有三日，董正丰便要到京了。
这两日间，程绍已经暗中盯了吴仲两日。
梁家虽然叫停了出货皎纱，可货仓里的皎纱是贵重东西，吴仲放心不下，今日商行琐事了结后，他还是决定去检查一下货。
程绍一路跟着吴仲，到了东南角处的一个货仓前。
这个货仓四周足有十余人看守，程绍不敢贸然上前，打草惊蛇。
正当他想换个地方看得清楚些，一回身却与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撞在了一起。
程绍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对方惊喜地小声喊道
“大哥！”
程绍打量了两眼，才认出这是妹妹程毓姝。
“毓姝？你怎么在这，还打扮成这幅模样？”
程毓姝向他身后看了一眼，扯着他往远处去了。
“大哥来这里做什么？”
程绍皱了眉头，
“公事，莫问。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提到这个，程毓姝面上浮上几分愤恨之色
“大哥，你知道那个货仓里是什么吗？是皎纱，满仓的皎纱。”
“你怎么知道？”
“哼，我如何知道？因为那是梁屿之搞来的！”
“什么？！”
程绍震惊不已，竟然是梁家？
“他还背着我，想赚一笔大的，带着春蕊那个小贱人去南边逍遥！”
程绍如今根本无心听她说那些家长里短的事，只抓着问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梁屿之酒后亲口所说，对了，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莫问，归家去。”
程绍只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去了。
他没有进宫复命，而是回了武成侯府。
程百桥与芙蓉长公主听完长子所说，都神色凝重起来。
此事非同小可，而且梁家怎么说也与程家是连襟，若是真出了事，程家会不会受牵连？
程百桥有些犹豫地看向妻子，拿不定主意。
芙蓉长公主片刻后想定了，神色带了几分坚决之意
“绍儿，去向圣上复命吧。”
“母亲，那……”
“即便你今日替梁家遮掩过去，此事梁家也未必能掩住一辈子，一旦被其他人揭发，到时我们程家就是同谋！若此时将实情呈上，程家还能落个不偏私的好名声。”
“可毓姝——”
芙蓉长公主想起这个女儿，闭眼长长叹了口气
“都是命，罢了吧。”
三日后，董正丰被押解回京。
四皇子一众都迫不及待等着垣帝亲自下令提审董正丰。
可早朝上，垣帝对此只字不提，反而将梁家父子留在宫中叙话。
四皇子楚厉看了外祖父赵丞相一眼，有些隐隐不安。
赵贵妃立刻让杏儿去同在承和殿中伺候的小太监通通气，可没过多久，杏儿急匆匆回到延芳殿中，脸色有些沉肃
“主子，承和殿中除了晁内监，其余侍候的人都奉命在外头等着呢。”
赵贵妃闻言，心下一紧。
偏偏这个时候留梁家父子在宫中叙话，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去让人看着点，有什么动向立刻来回我。”
“是。”
梁朔和梁屿之听垣帝碎碎絮絮地讲了许多从前征战时的往事，两人不知圣上是何用意，一颗心高高提着，不敢松一口大气。
直到有人轻微叩响殿门，垣帝才止了话头。
“我一时兴起，怀了旧思，竟拉着你们父子二人讲了这么许久。正经事倒是差点忘了。”
梁朔面上堆着笑意
“能听圣上讲讲往昔之荣光，是我们父子二人之福。”
垣帝瞥了梁朔一眼，又看了看梁屿之，
“是吗？”
两人胡忙不迭地点头。
“走吧，今日是想让你父子二人陪孤去个地方。”
梁屿之将视线投向父亲，在父亲眼中看到不解与几分疑虑。
可二人没得选，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垣帝身后。
他们万万没想到，垣帝竟然换了一身常服，带着二人出了宫门。
马车辘辘，驶向偏东南的方向。
梁朔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心中止不住猜测，难不成垣帝已经知道那仓房中的皎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