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玉丝羹
“你大半夜的,不会就是为了找它吧?”
容清没应声。
小风低府身子,凑在她面前
“啧啧,你一开始闷葫芦,就是要干坏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风一时语结。
“我——路过。”
“路过?三更半夜,路过长衡围场?”
小风两眼四处乱瞟,就是不去接容清审视的目光。
“你不会,一直在跟着我吧?”
“没有!”
他才没有。
他只是听说皇家秋猎,他才来了长衡围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回过神时便已经在围场了。
他猜自己只是想,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吧。
容清隐隐猜到了什么,她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他深究,便径直走到树干前,仔细打量着月光蛇的尸体。
在它的腹部一层黏腻的滑液。
“这是什么?”
小风凑过来,仔细辨别一番后,说道
“这树上应该有蛇卵,所以才会攻击靠近的人。”
蛇卵?
看来是有人提前布置好了这一切。
可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那个人的目标到底是谁呢?
“你的发钗……呃……”小风拔下没入树干中的发钗,正打算还给容清,却发现银钗已经发黑发暗。
“算了。”容清正打算从弄断一截绳索将发丝扎起,却被小风拦住了。
“等一下。”
小风足尖轻点,于树冠之上取下一截枝木。
落地后,取出一柄匕首。
月光下,小风盘地而坐,专心打削着手中那截枝条。
“喏,好了。”
容清接过,发现粗粝的枝条被他打削得无比光滑,状似流云,倒透出几分古朴脱俗之意。
她用木枝将发丝挽于脑后。
刚刚好。
小风看着,笑得开心,眼中盛着月光。
容清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浮光盈盈的双眸,说道
“冰魄寒蝉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有什么事能用得到我,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眼下就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容清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什么事?”
小风神色认真,深藏着一丝情状。
“这木簪子,别丢。”
他来长衡围场前,提醒了自己一整夜。
她已为人妻,自己只能远远瞧着一眼就好。
可事情偏偏就不如他所愿。
她再次落在他怀中,那一刻,他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容清心中百转,最终冲着小风露出老友般的爽朗一笑
“你这手艺倒是不错,这簪子我喜欢,就留着用了,冰魄寒蝉的人情,还是我欠你的。”
明明听到容清亲口答应留下了簪子,可他心中却无欢喜。
小风故作轻快的说着
“行,留着这个人情,到时让你帮我给几个仇家下下毒,我也体验一把不战而胜的滋味。”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哎,苏白,你都当上皇子妃了,怎么还净半夜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容清给了他一个白眼
“偷你家鸡,摸你家狗了?”
“那倒没有,就是好奇嘛。”
“好奇心太重,死得早。”
“没事儿,我命硬,所以,你到底干嘛来了?”
沉默
“你看你又来。”
“……”
容清前脚刚回到帐中,雾影后脚就跟了进来,向来沉稳的脸上带着一丝焦灼的神色
“七皇妃去了何处?”
“睡不着,出去走走。”
“走去了哪里?”
容清抬头瞥向她,
“你在审我?”
雾影一愣,知道自己过了头,
“雾影不敢,只是为了七皇妃安全着想。”
“安全?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吗?”
雾影一时无话可说。
容清去看楚莫,紫荞依然守在他身侧,说什么也不肯合眼去休息。
颂影也守在帐子中。
容清盯着颂影若有所思的看了好一会儿。
颂影心中早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却没想容清什么也没问。
秋猎的第三日,围场出了大事,垣帝遇刺,大皇子楚亦救父心切,生生替垣帝挨了一刀。
这场秋猎在这样的一波三折和垣帝的盛怒中,潦草结束。
回到皇子府的那日,楚莫醒了。
昏睡三日的楚莫看到守在自己身旁,形容憔悴的紫荞,一开口,音色沙哑的厉害,唤了一句
“阿姐。”
紫荞瞬间泣不成声。
楚莫攥了她的手,哑声说道
“阿姐,别哭。”
就连杳姑姑见到楚莫这番样子,再多的怨意也消散干净,只剩心疼。
夜里,紫荞回到房中时,珞山正襟危坐的等着她。
珞山瞧着紫荞这些日子憔悴的模样,心中止不住的心疼,自己想尽办法养起来的那点肉又没了。
这样想着,他愈发不喜欢京都城,不喜欢这皇子府。
想到此处,他牵着紫荞的手坐下,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紫荞,解药成了,我们该走了。”
紫荞愣愣地看着珞山。
珞山心中一急
“你把解药的事情告诉他了?”
紫荞摇了摇头。
珞山松了好大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瓷小瓶。
这些年费了这样大的波折,最终所求也不过这么一小点。
珞山一把将紫荞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温柔低语着
“这药要午时服用,效用最佳,明日午时,我就能帮你解毒毒,从此以后,你我便能长相厮守到白头。”
紫荞窝在熟悉的怀抱中,眼中却无半点缱绻,满是挣扎之色。
次日午时,太阳正好,楚莫也好了许多。
容清便吩咐将午饭摆在了庭院中,难得大家一起同桌,添了几分热闹。
菜都上齐后,侍女又往楚莫面前放了一盅羹汤。
紫荞笑着说,
“阿莫,这玉丝羹是杳姑姑教我做的,她说从前母亲爱吃,你也爱吃,我口中无味,尝不出做的怎么样,你替我尝尝。”
楚莫看向紫荞,面上是如常的温和之色,可眸光闪烁中却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之思。
良久,他笑着说了句
“多谢阿姐。”
杳姑姑在一旁佯装恼怒地说道
“这心偏的,我这个教做羹汤的倒是一口也喝不上。”
容清打趣道
“姑姑这话可错了,紫荞是先让楚莫替您试试,要是难喝,苦了他也不能苦了姑姑您。”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唯紫荞神色复杂,目光中尽是不舍。
楚莫低头默默喝着羹汤,一滴也不曾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