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黎明会风云（四）
老板姓夏，他属于典型的中产阶级，家里资产比起那些大商人显然不如，但比普通居民却又好得太多。mbaiwenzai
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大冬天穿得也不臃肿，深灰色的中山装看上去非常板正，反而像是一个在政坛中打滚多年的官员，罗莹实在很难想象他曾经有很长时间，像自己的妈妈一样每天站在柜台后面，招呼客人，拿着计算器啪嗒啪嗒按一阵，然后告诉顾客：“承惠三十八元……”
“姑娘，铺子真不能卖给你。”夏老板很乐意把餐馆转手出去，但不答应卖掉。
“夏叔叔，”方真真开始帮腔，“您看我朋友她家一直做餐饮，要做很多很多年，目的是要做成百年老店。您的为人我们肯定相信，可是万一再过一两代，她家的餐饮做成名店了，您的后人那时候要收回铺子或者把房租涨到没法承受的地步，那时候她家一两代人的活就白废了。”
夏老板摇头：“理是这么个理。可我这铺子是祖产，我要是给卖了，下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不过你刚才说的问题我们可以签补充协议，约定不管任何时候，房租都只会参考南城区商铺的平均租金水平，否则就是违约，租房合同无条件强制履行。我的子孙后代真要是那种没眼力的，也能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腾挪。”
方真真一摊手，夏老板诚意很足，而且不出售的意志也很坚定。
罗莹也同意了夏老板的意见，家里餐馆的核心竞争力是异兽肉，只要还有稳定的异兽肉来源，铺子本身倒在其次。
双方商定，租赁合约总年限十五年，一二楼每个月租金5500元，前三年租金不会上涨，以后以每三年为一个阶段，根据实际情况协商调整租金，但每次调整上限不高于调整前的105，也就是即使涨租金，也最多在下一个三年周期里上涨5。
因为都是做餐饮，所以店里原本的很多装修和设备、桌椅等等还可以继续沿用，夏老板很大度地表示，罗莹只需要额外支付两万元，那些就全部属于她。
正式的租期从2289年2月1日起算，距离现在还有一周时间，夏老板明天就停止营业，剩下的时间用于整理餐馆的财务、税务状况及遣散工作人员——夏老板主动表示这批工作人员已经被自己惯得比较刁，不建议罗莹接手。
其他各种条款都制定得非常合理，夏老板当即表示，他这就安排人去打印合同。
顺便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以示庆祝。
罗莹电话通知罗曼薇带钱过来签合同，支付第一年租金和额外的两万转让费。
于是方真真的相亲就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下开始。
女方看上去就像是利用相亲蹭饭：除了女方本人，还有看上去像是她父母的一对中年男女、一个年龄相差一岁左右的“妹妹”以及一个还在吃奶的“弟弟”。
这是全家都来了……
男方是一个e下的退役gra，退役前的职位是中士，被安排到安城建筑公司工作。
安城建筑公司是区属企业，前几年因为聚居点建设已近停滞，因此效益一度很差，这种工作算不上很好，只能维持着基本的薪资和作为区属企业那点可怜的“体面”。
但随着睢县拓展计划的开展，政府方面加大了对这家建筑公司的投入，预计建设睢县聚居点的工作将持续3-5年，而且因为罗莹把那边的异兽杀得太狠的原因，建设工程提前进入了实施阶段，建筑公司的待遇得到了大幅度提高，这份工作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如果从一般的角度看来，这个相亲者的条件其实不错：去年退役，如今正在睢县工程里担任一个中层管理岗位，每个月的收入和补助都不低，未来还可能因为这份资历进入建设局或者类似机关从政。
加上本人是方真真同事的小叔子，也算知根知底，那位同事可是把这个小叔子夸上了天。
人看上去很精神，脸上带着干练和蓬勃的朝气。
方真真向对方说明了同桌这些并非来蹭饭的亲属，而是自己的闺蜜，因为达成了一项合作，而自己才是那个蹭饭的。
于是饭桌上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
看得出来，相亲的双方对对方都还算得上印象不错。
方真真端庄的容貌不算艳丽，但却是东方人很容易接受的“中型脸”，也就是俗称的“旺夫相”，脸颊上还有轻软的极细绒毛，身材修长略显丰腴，性格也开朗活泼。
男方相貌也并不出众，只是军人出身让他的气质中带着几分凌厉，工作岗位又给了他几分额外的底气，言辞谈吐简练而自信。
罗曼薇和夏老板低声地就一些细节进行着交谈。
罗莹一直沉默地炫饭。
她在考虑另一件事。
根据她的了解，gra退役后，除了表面看上去的工作外，私下还被分为两类人。
第一类是进入“盛唐”，从事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污。
她可以从施磊那里入手，调查这个名叫凌霄的人有否在那个名单上，如果是的话，她会竭力阻止方真真和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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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里没有好人，罗莹不想以后自己亲手杀死好闺蜜的丈夫。
第二类是因为服役期间太过平常甚至吊车尾，退役的时候连加入盛唐的资格都没有，这个e下能级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在退役时不曾被上级约谈。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会被黎明会所蛊惑，成为这个秘密组织的成员。
凌霄是什么情况，罗莹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决定通过语言试探一下。
如果试探不出来，她就准备联系那个手工粉店老板，从另外的渠道予以确认。
无论如何，方真真不久前才经历了一次悲剧般的相亲，罗莹不愿她再遭遇类似的事情。
相亲局作为饭局来说，本质上是非常无聊的：双方各自把自己的条件摆出来供对方评判，条件合适就继续向下谈，条件不合适就是一顿单纯的饭局。
罗莹旁敲侧击提了几个问题，凌霄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让社会经验并不丰富的罗莹无法判断，只得偃旗息鼓，决定等会就给施磊打电话，问问现在正在他掌握之下的安城“盛唐”组织有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答案是没有。
一个gra退役的时候，如果没有上级威逼他加入盛唐，原因只有两个：要么太菜，加入盛唐反而会成为累赘，要么性格太温和，服役期间就被判定缺少杀伐果断，不适合做台面下的事情。
罗莹对这个消息反而感到欣慰。
不管是因为菜还是温柔，方真真至少不会因为嫁了个从事秘密行业、心理阴暗的丈夫，而在未来遭遇到不幸。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查验他是否被蛊惑加入了黎明会。
分开的时候，罗莹一再叮嘱方真真，就算她对凌霄非常满意，三天内千万不要答应他的约会请求，她再去帮她摸摸这个人的底。
方真真笑着答应了，她虽然觉得凌霄的条件很不错，为人看上去也温和可亲，和他交往也并无不妥，只是罗莹她还是信得过的，她的话值得听一听。
安城一中的手工粉店很小，从罗莹第一次去吃饭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老板和一个小工，不过小工似乎已经换过了。
看着墙上贴着的价目表，和陈旧的桌凳，罗莹哂然一笑。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三样混着煮五分钟，加单独的一份辣椒和茶叶蛋。”
罗莹坐在靠外面的空桌上。
这家店最主要的顾客是学生，现在正在放寒假，生意很差，几乎没有人。
小工欸了一声，朝操作台走去，罗莹的要求非常奇怪，从没有客人这样过。
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奉命开这家店已经八年多，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处于静默状态，他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三十多的油腻大叔，成了家生了子，还以为上级已经把自己彻底遗忘，自己以后会以一个小店老板的身份过下去。
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姑娘、似乎还是曾经的熟客，竟然在这样一个时间说出了接头的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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