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纪心铭脑子里疯狂地胡思乱想,舌头打结地说完这句称不上自我介绍的自我介绍,讪讪地收回手。
俞倾凉凉地开口,语气是对着严睢的,“这是纪心铭,我的学弟。”
“哦,学弟。”严睢似笑非笑地重复。
俞倾:“……”
真的硬了。拳头真的硬了。
就在这时,严睢身后的韩浩跟了过来,微妙又迅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场面,也朝两人伸出手,“你们好,我是韩浩,hg的。”
随后给两人各递了一张名片。
纪心铭嘴角快流下窒息的泪水了。hg也是国内有名的游戏公司,旗下好几款网游都风靡全国,韩浩是项目经理,这在纪心铭看来就是高管级别的职位。
这就是俞倾和严睢的圈层。
俞倾复刻了严睢刚才的动作,目光在严睢和韩浩之间不着痕迹地来回游移,最终没说什么,和严睢不咸不淡地闲扯几句,就拉着纪心铭走了。
纪心铭后半夜有点儿蔫,平常总叽叽喳喳地跟俞倾唠个不停,今夜出奇地安静。
严睢照旧谈笑风生,四处与人交换名片。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玩乐的,而是来搞业务的。
俞倾强制着自己不去在意严睢和韩浩这两道扎眼的身影。
很难不在意。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韩浩像是一个成熟冷静、稳重靠谱的人。而且不弱势。俞倾忍不住想象他们相处的模式。韩浩应该会和他不一样。
韩浩应该会比他更懂得怎么对付严睢。
那大概是真正的势均力敌。
也许他和严睢,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和纪心铭在一起很放松,不必如履薄冰,更不必患得患失。想的时候,他随时可以问纪心铭有没有空,要不要出来见个面,而不是抠抠搜搜地计算着对方的日程安排。就算纪心铭拒绝他,他也不会失落,不会难过,也不用在失落难过后还假装无事发生,一切安好。
舒服,惬意。这才是生活该过成的样子。
俞倾无声地叹口气,放下酒杯,转身,轻拍纪心铭肩膀,“走吧?”
严睢又交换完一张名片,扫一眼酒桌,香槟又新上了一轮,排列得整整齐齐,严睢端起一杯,仰头一口灌下一半,眼角余光下意识地扫视现场。
“他已经走了。”韩浩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严睢顿了顿,转身,对上韩浩的视线,“什么?”
明知故问。
韩浩也及时打住,话锋一转,若无其事地聊起刚刚碰到的几个同行。
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永远能将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太恰到好处了。
韩浩知道严睢听懂了。
严睢也知道韩浩知道他听懂了。
彼此都懂,也清楚对方懂到了什么程度。
和韩浩交流很省心。
仿佛迈出第一步,就能省了中间的九十八步,到最后那一步,不过是一念之差的事。
关键就在于那一念之差。
只要严睢不想戳破这层欲盖弥彰的薄纱,韩浩就能配合到底。
实际上,韩浩已经配合大半年了。
从去年到现在,两人断断续续地交往着,无法进一步深入,也不彻底断裂。严睢明白一个成年男人的需求,这个年纪也绝不是傻不拉几讲真爱的年纪,他以为韩浩在他这里得不到想得到的,很快就会及时止损、转移目标。
韩浩却总会时不时冒出来,跟他聊几句,以一些不经意得严睢近乎要信以为真的借口约他见面。
哪天韩浩要跟他说,他已经找着对象了,严睢也不会意外。
严睢不是没考虑过韩浩。
可一旦他认真想尝试,总有种无形的东西挡着他。
韩浩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他懂得太多了。有时令人毛骨悚然。
严睢不是不希望被别人读懂。
俞倾就懂他。
但……不一样。
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韩浩不动声色,暗中观察,把他看了个透。
不。不是把他看了个透。
是把人情世故看了个透。
严睢心底泛起一阵凉意。
酒会散场,韩浩问严睢:“你开车了么?我叫了代驾,送你回去?”
韩浩是以严睢的plusone的身份来的,今夜将是一个敏感的节点。
“不麻烦了,”严睢笑,“我开车了。”
“行。”韩浩看了严睢两秒,微微点头。
严睢知道,韩浩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三句体面又简单的话,彼此之间便已达成协议。
故事到此为止了。
另一边,俞倾已经把纪心铭送到了小区门口。
纪心铭还沉浸在严睢的降维打击中无法自拔,俞倾的心情也很烦躁。这一路难得地安静。
越安静,纪心铭的心越往下沉。曾经沧海难为水……严睢是俞倾的沧海,波澜壮阔,大气磅礴,而他就是一洼小水潭,太阳烈一点就能把他干瘪的小身躯榨干的那种。
他拿什么跟严睢比?
车子缓缓停下,坐在副驾驶座的纪心铭踌躇地解开安全带,忐忑地想了又想,终究不甘心,轻声问:“学长,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俞倾转头,看着他,“为什么不能?”
纪心铭也看着俞倾。
俞倾的嘴唇泛着光,他不自觉地盯得入了神。
到现在,他连俞倾的手都没敢碰。
纪心铭喉结一滚。
俞倾看懂了纪心铭的眼神。
也很清楚纪心铭现在在想什么。
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目送纪心铭下车,跟他道别,调转车头,回家。
可现在他不想回家。
不想一个人回家,脑子里还得反复上演严睢和另一个男人的双人默片。
俞倾凑近脸,贴上纪心铭双唇。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吻一个人。
第一个是严睢。
纪心铭整个人僵住。
……发生了什么?
错觉?
还是他已经在做梦了?
发生了什么?!
这个吻很短暂,俞倾正要后撤,纪心铭猛地迎过去,热烈地吻了回去。
俞倾没有避开,配合地张开了嘴。
把舌头伸进俞倾嘴里后,纪心铭才意识到自己一言不合就强行对学长舌吻了,吓得他脑袋空白了一瞬,但不舍得停下。
俞倾没有抗拒的意思,就让他耍一次赖吧。
两人是被后边的喇叭声给叫停的。
俞倾的车就停在小区入口旁边,还没熄火,挡住了后来的车辆。
两人松开唇,纪心铭再度滚了滚喉结,声音很轻,“学长……要不要来我家……坐一会?”
俞倾想了两秒,“好。”
进门后,纪心铭转身就把俞倾抵在墙上吻,俞倾一时没防备,后脑勺磕在墙上,撞出噗的一声。
纪心铭一惊,“学长——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急了——”
他憋太久了。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俞倾会主动吻他。他以为自己的自控力很好,那一刻,他发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开心得简直要发狂。
“没事,”俞倾低低地喘着气,看着纪心铭的脖子,“我……想先洗个澡。”
纪心铭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几乎要盖过自己的声音,“……好。”
纪心铭马不停蹄地给俞倾找好了干净的睡衣,待俞倾洗完澡出来,纪心铭已经把床铺收拾好,打开了蓝牙小音箱,小房间里低吟浅唱地回荡着深情旖旎的音乐。
纪心铭也洗了个战斗澡,迫不及待又不敢马虎,沐浴露一不小心打得太多,身子还没完全擦干就套上了衣服。
俞倾坐在床上,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发呆。
纪心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爬上床,试探地伸手,从背后轻轻搂住俞倾,低声:“学长。”
俞倾修长白皙的手指无声地覆上他的手背,这是一声默许,甚至鼓励,纪心铭克制着冲动,气息颤抖,吻上他的耳垂,再到侧脸,俞倾转过脸来,迎上他的唇。
俞倾抬手啪地关灯。
光线湮灭的瞬间宛如一个讯号,纪心铭心里轰地一炸,把俞倾扑到床上,热烈又尽量温柔地亲吻他,抚摸他,指尖在颤抖的激动和快感下钻进他的衣摆,摩挲他滚烫的肌肤。
音乐很应景,性感的女声沙哑得欲迎还拒——
[ohwhenthenightfalls(当深夜降临),
andyouareallalone(你孤身一人),
inyourdeepestsleepwhatareyoudreamingof(在你最深的梦里,你会梦见什么)?]
俞倾闭上眼睛。
和严睢分手到现在,他一年多没有做过这档子事儿了。说不上多想要,只是他理应享受和纪心铭的这第一夜。
可纪心铭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想起严睢。
严睢比纪心铭狂野得多,不弄疼他却能将他吻到窒息,真真切切地亲吻他身上每一个地方,能精准地找到他的敏感点……能让他在高潮中意识涣散,甚至找不着自己在哪。
纪心铭是笨拙又热情的小奶狗,而严睢是那头能全方位意义上将他吃干抹净的狼。
[passionissweet(激情如此甜美),
lovemakesweak(爱却让人脆弱),
yousaidyoucherishedfreedom(你说过自由至上),
soyourefusetoletitgo(因此你不愿被束缚)……
isaidilovemyfreedomtoo(我说我同样珍爱自由),
nowi\"mnotsosureido(现在我不确定了)……]
俞倾忽然想起,严睢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