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严睢慌了。
他一度打定主意放弃俞倾,接受了他和俞倾没有未来的未来。
现在不行了。
他已经得到过,已经感受过这个人有多好——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就像一个长久生活在黑白默片里的人,有幸目睹了绚丽的色彩,便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回到原本的黯然与贫瘠中去。
他不能放手。
一贯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的严睢难得地在上班期间走了神。他用力握拳,指甲刺进掌心,直刺出尖锐的痛。
然后憋足一口气,没日没夜地加班。
项目终于交付的那天,办公室里有人一声嚎叫,招呼着晚上去酒吧整顿嗨的。严睢却第一时间登录□□,给俞倾发了一个链接。
俞倾是下课才看到这条信息的,来自严睢的新信息。
俞倾心里一跳。
什么话都没说,只有一首歌。
俞倾回复:“?”
一个孤零零的问号,高贵冷艳干脆利落,他跟严睢学的。
严睢:“最近在听的一首歌,我挺喜欢的,你听过么?”
俞倾扫一眼歌名,《photograph》,歌手是edsheeran。
edsheeran他认识,《photograph》没听过,是edsheeran最近才出的新歌。
俞倾按下播放键。
“lovingcanhurt,lovingcanhurtsometimes……”
英文很简单,俞倾听得懂。
俞倾的手指僵住了。
爱有时会带来伤害。
“whenitgetshard,youknowitcangethardsometimes……itistheonlythingthatmakesusfeelalive……”
有时爱会变得很艰难。但这是唯一能让我们感觉仍活着的东西。
俞倾喉结一滚,鼻尖酸得有点难受。
他和严睢甚至还没开始。
他已尝到了极致的甜,也尝到了极致的苦。
爱真的这么艰难吗?
“lovingcanheal,lovingcanmendyoursoul……”
爱也可以治愈。它能愈合你的灵魂。
“andifyouhurtme,that\"sokbabyonlywordsbleed……”
如果你伤害了我,没关系宝贝,那只是言辞。
“iwon\"teverletyougo……”
我不会放手。
俞倾听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直接问,严睢,你什么意思?
他还没问,严睢就打来了电话。
“喂?”俞倾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声喂里恢复了正常。
“俞倾,”严睢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轻快,“这周六你有空吗?”
俞倾:“……怎么?”
“美术馆最近有场国画画展,你想一起去看么?”严睢说,“或者看电影?你有什么想看的?”不等俞倾回应,严睢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家泰式餐厅你还记得么?我们看完画展或电影顺道去吃饭?”
俞倾:“……”
?
俞倾不吱声,严睢也不觉得难堪,“对不起,之前真的忙晕了。我这周末肯定不加班。”
“我想见你。”
我想……多花点时间和你在一起。了解你。也让你了解我。
俞倾本来想拒绝的。
真的很想。
不是他闹脾气,而是他周六确实有课。
对于俞倾这个行业,周末和节假日恰是旺季。
但严睢大概不清楚,也并不那么关心。
俞倾说不出那个“不”字。尤其是听到严睢最后一句话后。
“好。”俞倾说。
“周六下午我来接你。”严睢说。
俞倾:“不用……”
严睢:“就这么说定了。周六见。”
俞倾:“……”
俞倾忐忑地等到了周六下午。严睢准时到了他家楼下,还给他带了一束花。
俞倾:……兄弟,duck不必。
不过严睢送的不是玫瑰,而是向日葵。俞倾说过,他最喜欢的花是向日葵。
不仅仅因为它在梵高的画笔下绽放过。
而是因为它永远热烈地追求光明。
严睢记得。
俞倾接过向日葵,心情很复杂。
他们一起去看了画展,又一起去高级餐厅吃了顿昂贵的晚饭。
两人都刚毕业不久,工资还高不到哪里去,也没什么积蓄,何况严睢还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花钱的地方只多不少。这一顿饭,俞倾吃得也很心情复杂,趁着上厕所想去偷偷结账,被告知严睢早就结了。
俞倾:“……”
他要怎么让严睢明白,他并不奢求什么轰轰烈烈的罗曼蒂克。他只想像普通人一样,以陪伴作为最长情的告白。
在望得到的一生里,你都会在。
但看严睢捣腾得兴兴头头,俞倾不想泼他冷水。
吃完饭,两人又随便逛了逛,然后严睢又坚持要送俞倾回家。
俞倾没拒绝。
俞倾一直不想太扫严睢的兴,但也提不起什么情绪,这场久违的约会完全没有小别胜新婚的激情,一天下来只能说中规中矩。
严睢却似乎并不在意,到了俞倾家楼下,又问:“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严睢:“小丫头说想你了。”
俞倾迟疑。
严睢耐心地等着。
俞倾:“只能明天中午了,晚上的课调不开。”
“行,”严睢微笑,“你想吃什么,我明早就去买。”
“都行。”俞倾说。严睢知道他对吃的不讲究。
“多宝鱼?”严睢问。
之前在严睢家吃饭,严睢买过一次,这玩意儿不需要技术,蒸熟了就行,俞倾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鱼,但这句“最好吃”不见得多真挚,很可能只是一句随口客套。
严睢记得。
俞倾神色还是淡淡,“别麻烦了。吃什么鱼都差不多。”
严睢家的小菜市场没有这个品种,明天中午想吃上多宝鱼,他明早就得特意去一趟海鲜市场。
严睢还是笑,笑得很温柔,“差很多。你喜欢吃就行。”
俞倾:“……”
俞倾不说话了。
“晚了,回去早点睡吧。”严睢说。
“嗯。”俞倾点头。
俞倾正要转身离开,严睢又说:“俞倾。”
俞倾停步,回头看他。
两人在夜色中对望。
“其实我。”
严睢顿住。
他有点犹豫,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畏手畏脚的。
于是他接着说。
“比你想的要更喜欢你。”
俞倾立在原地。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迈步。
走向严睢,奔向严睢。
严睢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他,低头吻他。
俞倾仰着脸,笨拙地微微张嘴,接纳严睢温热的唇舌。
那一刻,他下了一个也许心知肚明很愚蠢的决定。
多伤多苦多难,都没关系。
骨血销融,也无妨。
如果这是必经之路,他愿意。
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