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窥
认识曲易时的人都知道，他待人处事一贯温和，很少有像现在这样，仿佛往日里误尝过期甜点时，表情透着微不可察的嫌弃。
嫌弃这位美女吗？
可店员又觉得不对，因为美女笑得乐不可支，眼睛弯弯，好似魅惑人心的妖精。
钟情放下咖啡杯，屈指抹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泪，说：“曲老板，你家店员很有意思。”
曲易时摆了摆手，让店员做事去，歉然莞尔：“的确不礼貌，我会好好管教。”
钟情意外：“你要用‘毫无威慑力’的温柔语气‘管教’？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效果。”
这样的对话有够无聊，毫无营养价值，曲易时普遍情况下，不会在这种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没接话，沉默片刻，本想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忙了。不曾想到，女人许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快他一秒问：“你有对象了吗？”
曲易时交叉活动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有。”
“感情深不深？交往多久？怎么认识的？有没有结婚的打算？”钟情问了一系列，继续吃甜品。
当然，不忘盯着他。
如果说“你有对象了吗”属于存有目的性质的搭讪，那么现在这些问题就是唐突。
曲易时异性缘不错，不论早年在国外，还是近年在国内。故而在处理这种事情上惯来不会拖泥带水，言简意赅答：“快订婚了。”
钟情大彻大悟，这下已经可以完全确定“v市小岛上的梅书洁”就是“他的未婚妻梅书洁”。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有在用心经营吧？”她笑问。
曲易时迟觉可能来者不善，点点头“嗯”一声。
钟情明白了：“祝你幸福。”
曲易时：“谢谢。”
“唉。”钟情忽然叹道，“我就惨多了，被劈腿，他一边叫我宝贝，一边叫其他女人亲爱的。”
曲易时扫了一眼她的手机，随便问问：“分手了？”
“还没，”她说，“不过快了，我准备在他生日那天给他惊喜。”
“想在我这订蛋糕？”曲易时明白了她先前的言外之意：“我给你做，免费。算是负责了。”
钟情拿下唇间的甜点勺，掩饰不住赞赏，缓慢地鼓着掌说：“我说什么来着，曲老板，你很厉害，”顿了顿，露出想不通的神色说，“做你未婚妻真有福气。”欲言又止，表情忽然变得惋惜，摇摇头继续说，“算了，跟我没关系。”
曲易时被她一连串的表演整懵了，不过正如她说的“跟我没关系”，不巧，他也一样。他朝店员打了一个响指，做了“写”的手势。
店员很快把纸笔送来。
曲易时摁了一下圆珠笔头，画两笔试试水墨：“钟情？”
“对，一见钟情的钟情。”她吃完甜点，接着喝咖啡，眼睛往那纸上瞄，只觉字如其人，乍一看老实温顺，实则一笔一划自带风骨，透着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祝福词？”曲易时问，“什么年纪？”
“渣男，25岁生日快乐。”钟情一字一顿，“祝你活到二百五。”
曲易时笔尖微滞，暗道这女人果然不好惹：“什么时候要？”
“后天傍晚我来拿。”钟情咽下咖啡：“随便做做就行了，渣男不配拥有美味的甜点。”
圆珠笔尖在纸上流畅地写下“渣男”二字，最后一撇苍劲有力。
曲易时：“……”
他从容不迫地涂掉那两个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写下时间“傍晚”和要求“丑陋廉价”，准备问联系电话——女人忽然伸了手过来，按住纸张边角。他下意识拿开笔，看她把纸拖过去，纤细的手指勾了勾。
曲易时把笔给她。
钟情边写边问：“你平常有什么爱好？”
曲易时：“睡觉。”
钟情看他一眼，意外地很严肃：“一个人？”
曲易时想提醒她这问题逾越了，但对上那双精明的眸子，回答的就是：“结婚前不会是两个人。”
“你很传统。”钟情评价。
他暂且当做这是夸奖。
“做你未婚妻会很寂寞。”她冷不丁补充一句。
曲易时偏头轻咳两声，想提醒她少管闲事。
“感冒了？”钟情又问。
时间已经不早了，外头的阳光透过玻璃墙洒进，慷慨地笼罩着曲易时，他嗓音平静温和：“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关心其他男人的私生活，你觉得对吗？”
钟情停下笔，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他，挑衅问：“嗯，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样的女人是你未婚妻，你会不会和她分手？”
曲易时说：“会。”
他又说，话语温和地让人听不出喜怒，“另外，我觉得你该向我道歉，你冒犯到她了。”
钟情忍俊不禁，一边摇头，一边没什么所谓地说“sorry”，最后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把纸和笔推回他面前，拿起旁边的包包，站起来说：“曲老板，谢谢你的咖啡和甜点，我吃得很愉快。不过……”
她身姿曼妙有致，初寒天仍穿着职业裙，两条小腿匀称笔直，高跟鞋更是将她本就不矮的个子拔高许多，气场强大，不亚于一些公司老总。
曲易时抽了一张纸巾，耐心等下言。
“这句‘sorry’，你很快就会还给我。”钟情说完走人。
“等等。”曲易时叫住她。
钟情侧过身就看见男人在她面前有礼蹲下，惊得她后退小半步。男人捏着纸巾覆到她鞋面上，擦掉不知什么时候落上去的一滴咖啡渍。
钟情心下意外，在此之前并不认为这个男人是那种会对女人主动伸出援手的人，不过下一秒就释然了，男人嘛，表里如一的很少见。
“谢谢。”她对站起来的男人微笑，不吝啬夸奖：“你很绅士。”
曲易时忽略她的职业假笑，纸丢垃圾桶，坐回椅子上，将那张纸拿起来看：“不客气。”
女人字迹娟秀，笔画勾勒间可以看出是个写惯了钢笔字的人，圆珠笔显然阻碍了发挥，倒和上面他的字有相得益彰之感。
她在他写的段落前面加了个1，标注时间：10月23日。又在下面另外写了一段——
2订婚蛋糕
祝福词：祝你订婚失败
要求：高贵，精致。（虽然渣女配不上美味的甜点，不过宾客和未来新郎是无辜的。）
曲易时：“……”
这女人真有意思。
不过这个“渣女”会不会是“渣男”的出轨对象？
他目光往下落了落——订婚时间11月16日。
电话：18850026789（微信同。第二个蛋糕我会付钱，用心做。）
－
晚间，偌大的别墅更显得空荡和安静。客厅的电视机买回来就没开过，遥控器里连电池都没有。
钟情打开电视柜抽屉，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终于找到两节备用电池，调到p市的专属频道，此刻正播着“莱尔玩具企业工厂废料里查出有害物质”的新闻。
茶几上的手机“叮咚”不停，程语的微信消息连发二十几条，除了报告最新情况之外，还附赠了渣男渣女餐厅共饮、海边散步的照片。
钟情一身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喝红酒，回复微信时，不忘瞅两眼电视新闻。
【够了】
【谢谢[微笑]】
程语的语音发过来：“能不这么笑吗？我太了解你了，上学的时候就会笑里藏刀！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和渣男分手啊？”
钟情语音回复：“你想看？”
程语：“直播看啊？”
“想看就过来。”钟情晃了晃高脚杯，伸腿搭到茶几边角。
程语：“我倒是想呀美女，这不是刚上岗吗，真要请假了，人家不得开了我呀。”
离婚时净身出户，她这会儿还欠着钟情钱呢，她得听钟情的，好好做事，争取尽快升职。
不过她发完这条语音，钟情就不再说话了。
程语打字：【我去洗澡啦，你也早点睡。晚安。】
钟情每天的睡觉时间基本固定在11点至12点之间，打完电话后看见程语说要洗澡的消息，顺手回句晚安，继续看了两分钟新闻，跳到广告了关掉电视机，拿上之前从抽屉里翻出来的单筒迷你望远镜上了楼。
卧室的遮光窗帘是定制。
里面看不到外面的光，利于睡眠。外面能看到屋里亮着灯，从而避免有心之人误会屋主不在家。
钟情拨开窗帘看了眼对面，倒是巧，她刚好想看，人家刚好卧室窗帘没拉还亮着灯。
这不能怪她。
钟情调好镜头焦距，隐隐有些兴奋和好奇，毕竟这是将近25年来第一次偷窥一个男人。
他许是刚回来，坐在床尾讲电话，脱掉外套站起身。里面穿件卡其色针织衫，款式宽松，衣摆是不明显的松紧设计。他慢条斯理地把衣摆撩起一半，露出精瘦腰身。
钟情暗叹望远镜牛逼，那男人腹肌线条好看到令人发指。
然后他拿下耳边手机，大概是摁了免提，手机丢床上，脱掉针织衫，又将手机抓起来，和对方说两句，神色温和地挂断，再次丢回床上。
根据“羞耻”定律，钟情猜测电话应该是熟人打的，否则那男人不会边说电话边脱衣服。
他一举一动都是斯文的，解皮带时候也是……
钟情喉咙吞咽，白皙的脖颈皮肤微微泛红。
她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年龄到了，寂寞久了，故而才会对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躯体，产生了一些不太干净的想法，甚至，是在这个男人有女朋友的情况之下。
镜头里，男人后知后觉发现窗帘没拉，朝这边走过来，半道又忽然停下，像是看见了什么似的神色一怔，匆匆拉上窗帘。
钟情拿下望远镜，若有所思，猜测那男人可能发现了她。
不会吧，她连窗帘都没拉开，仅仅怼了镜头出去，镜头只有一元钱硬币大小，绝对没被发现。
钟情心安理得地躺上床，心满意足地关了灯，心猿意马地闭上眼，须臾，心绪不宁地皱起眉。
啧，越想越不对，那男人应该是发现了，她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