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直都记得
李幸漫的姥姥家虽然和学校离得没有特别远，但是中途转了一趟车，晃晃悠悠的公交车让有点晕车李幸漫并不太舒服。
“姥姥，我回来了。”李幸漫拖着行李箱从大门口走进去，屋子里面灯光有些昏暗，她走过院子，打开了屋门。
姥姥的听力似乎是不太好了，她完全没有听见李幸漫的声音，只是坐在电视机前，自顾自地对着动来动去的画面发着呆。
“姥姥？”李幸漫提高了音量，凑到姥姥面前，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姥姥的眼睛空洞洞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还是认出了李幸漫，瞬间笑得咧开了嘴：“小漫回来了啊。”
“姥姥你吃饭了吗？”李幸漫看向那张用了很久的木头餐桌，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还没有呢，我烧了红豆汤，在锅里温着呢。”姥姥说着站起身，就要向外面走去，“我还煎了鸡蛋，炖了白菜肉。”
李幸漫扶着姥姥又坐下，她虽然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个老房子了，但是锅在哪儿总还是记得：“姥姥你坐一会儿吧，我去把菜和汤盛过来。”
姥姥一向是不太会做饭的。在姥爷没有得老年痴呆症的时候，厨房基本上就是姥爷的领地，他做出来的菜好吃又好看，让四个孩子都健健康康地一路长大。
姥爷得了老年痴呆症后，不怎么进过厨房的姥姥只能学着做饭，每天一睁眼就要开始照顾身体越来越差的姥爷。
这么几年过去，姥爷走了之后，姥姥一个人回到这间老房子，自己也能做点简单的饭菜，独自一人每天重复着几乎一样的生活，等待着儿孙们时不时的探望。
李幸漫拿起一旁刷的干干净净的盘子，把锅里炖好的菜盛了出来，而后又盛了旁边锅里的红豆汤，分着两次端了过去。
正要坐下吃饭，李幸漫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姥姥，你喂过蛋黄了吗？”
“喂过了，你来之前刚喂过。”
李幸漫这才放心地在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到嘴里，吃了一口后立刻开始夸：“好好吃啊，终于又吃到姥姥做的菜了。”
李幸漫笑眼眯眯着，看得姥姥也开心地笑着，又把那盘菜往李幸漫那儿推了推。
“我年纪大了，晚上吃不了多少东西了，你多吃点。”
李幸漫答应着，边吃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姥姥聊着村庄里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姥姥的腿脚已经没有那么灵便了，她回到这里，能走动的范围也并不大，很多事情都是她从隔壁的秀霞婶子那里听来的。
“小时候和你一块上学的那个小浩没考上高中，现在在什么技术学校学幼师，现在又去实习了，好长时间都回不了家，一回家就抱怨着累，说不想再继续学下去了。”
“后面那家的晶晶你还记得吧？她考上了个好大学，学的医生，以后是要治病救人的嘞，多有出息。”
“村前头那家也抱了孙子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过年跑去人家家里吃炸萝卜丸子吗？”
李幸漫对很多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有些人仔细想的话还是能记起来一些，她边吃饭边接着姥姥的话，很快就把自己喂饱了。吃完之后她没急着收拾碗筷，继续笑着和姥姥聊这几年村里面的变化。
李幸漫其实也能预想到姥姥自己这么多天经受了什么样的孤独，难得她回来一趟，也想陪姥姥多聊一些。
旁边的老式挂钟敲了八下，姥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拿起遥控器把刚刚关掉的电视机重新打开。
“八点了，我看的那个电视剧要播了。”姥姥说着，站起身凑到电视前开始找台。
李幸漫不知道姥姥想找的是什么电视剧，于是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后准备拿出去刷一刷：“姥姥你先看着，我去刷刷碗。”
这段时间的气温一直很低，水的温度自然也是一样，李幸漫被冻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才把拿过来的盘子和碗筷刷了个干净。
放好碗筷后，李幸漫又经过院子，她看了看墙角那边用板子围起来的一块，边擦着手边走过去。
凑到蛋黄的小窝旁，李幸漫伸着脑袋向里面看了看，轻笑着挥手给那只橘黄色的小狗打了个招呼。
蛋黄虽然是姥爷买给李幸漫的小狗，但它和李幸漫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尤其是姥姥这两年没有回来，把蛋黄放在隔壁的秀霞婶子那里寄养，他们更是很久没有见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模模糊糊地映在墙上，让他们能够看清楚彼此。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但是蛋黄又亮又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李幸漫看着，似乎是还能认出来她。
李幸漫笑着俯身，冲着蛋黄轻声说着：“等我后天走了之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姥姥哦。”
蛋黄依旧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并不明白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李幸漫笑了笑，冲着蛋黄挥挥手后站起身走回了屋子。
姥姥正在看着电视，听到李幸漫开门的声音后喊着她一起来看。
“这些都是你大姨前几天来的时候买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姥姥伸手拉开一旁桌子下面的抽屉，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像是组成了一个小花田。
李幸漫随手拿起了一个小小的红豆面包，拆开后放进嘴里，刚吃了一口就觉得有些撑。
姥姥看着李幸漫吃东西的样子，似乎比电视更好看似的，就也没再转过头继续看电视上动着的画面。
姥姥又站起身，从沙发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袋子，她把那个袋子拎到李幸漫面前：“这是你小姨上星期来的时候买的，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就留着了，等你回来吃。”
李幸漫接过袋子，看到里面的两个火龙果，嘴里的面包突然更难下咽了，鼻子也稍微酸了一下。
她其实也就是再小一点的时候提过一嘴，没想到姥姥一直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