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安
祁南霜几乎干躺了一整夜，天快要亮时才堪堪有了睡意。她迷迷糊糊地睡着，接连不断的诡异梦境缠着她，让她无法睡得安稳。
祁南霜紧皱着眉，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光洁的额上细细密密地布着一层冷汗。旁边已经来到病房的大人们聊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状态。
直到妈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祁南霜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大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边聊着天，也边把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楚南絮办好出院手续，就能回家了。
祁南霜有些发懵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觉得病房里面太闷，于是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离开病房后没走几步，祁南霜就看到不远处一阵骚动，那里的人群不断地靠近一个中心点，然后一辆担架车被人推着从人群冲出，很快地向这边过来。
祁南霜看着在担架车旁跟着跑的那个身影，只觉得好像很熟悉。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祁南霜在原地站着，担架车离她越来越近，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是李幸漫的经纪人唐金玲。
担架车转瞬已经到了眼前，祁南霜大脑一片空白，只盯着唐金玲焦急又带着泪痕的脸。
“幸漫…”
带着哭腔的两个字从唐金玲嘴里跑出来，分毫不差地传入祁南霜耳中。
祁南霜瞳孔猛地一震，低头看向担架车上那个毫无生气的人。那张熟悉的脸庞全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青发紫，脸和嘴似乎都肿胀了不少，整体看着有些吓人。
她好像是死了。祁南霜被脑海中立刻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她跌跌撞撞地向越来越远的担架车跑去，但李幸漫那张铁青色的面孔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的腿突然就僵住无法动弹，整个人重重地摔向地面。
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祁南霜艰难地爬起来，想要继续跟上去，却被医院的保安拦了下来。
“那个是李幸漫吧？”
“那个女明星？是自杀了吗？”
……
祁南霜眼看着在前面拐角处消失不见的担架车，耳边都是附近的人讨论李幸漫的声音，她右手猛地拽住胸前的衣服，呼吸越来越急促，脑袋像是被一个大锤一下一下地敲着。
“南霜？你怎么在这？”楚南絮一把抓住祁南霜的手腕，“赶紧跟我回去，大家都等着接姥姥出院呢。”
祁南霜眼睛干涩地发红，硬是忍住没掉眼泪，她转头看向脸上带着疑问的楚南絮。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一夜没睡吗？”
祁南霜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容说道：“我没事，我们去接姥姥吧。”
回到病房，大家早就准备完又等了一会儿，看着楚南絮和祁南霜回来，就都站起身准备回家。
姥姥的眼睛早就有些不好了，祁南霜在姥姥旁边搀着她，听着其他人和姥姥聊天，偶尔也笑着插几句嘴。
医院并不远，大家很快就到了家里，祁南霜看着舅舅阿姨们和姥姥一起聊得正开心，跟妈妈说了一声后就出了门。
祁南霜手里死死地捏着手机，走出小区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从刚刚在医院时，她的手机就几乎不停地震动着，祁南霜不知道是软件给她推送的消息，还是朋友发消息来询问她现在怎么样，无论怎样，她都没有勇气打开手机。
夏天虽然已经完全过去，但是空气中它曾存在过的痕迹并没有完全消失，在这个还有不少人穿着短袖的大街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祁南霜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好像是走在去往冰窖的路上。
又到了那个熟悉的商场门口，祁南霜看着电梯门上新贴着的海报，海报上的女演员笑得很甜，整张脸庞都写着稚嫩和青涩，一如八年前的李幸漫。
影视圈的新星一个接着一个涌出来，曾经再辉煌的影星也终究会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中黯淡退场，被遗忘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祁南霜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一个小凉亭里面坐下后，她终于按亮了手中的手机。
极度地紧张和害怕让她手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手指在屏幕上点过的地方闪现着模糊的彩色亮点。
打开热搜，手机界面上到处都是李幸漫的名字，祁南霜眼前有些发黑，让她除了李幸漫三个字外什么也看不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屏幕上面那一条条的热搜究竟写的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看清，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湿湿腻腻的感觉冻住了她的手指，也模糊了她的双眼。
“天呐，李幸漫真的死了啊？”
“啊？这么突然的吗？”
两个从小凉亭外经过的女孩子正拿着手机讨论着，她们的话一字不差地钻进了祁南霜的耳朵。
眼泪似乎无法再落下来了，祁南霜的眼前渐渐清晰，热搜最上面的“李幸漫确认去世”几个大字就展现在她眼前。
祁南霜重重地把手机屏幕那一面卡在桌子上，她现在才体会到什么才是真的如坠冰窖。她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从胸口中蹦出来一样。
她无法思考，却忍不住去想最近发生的事，去想自己对李幸漫的怀疑，去想今天是几月几号，好像是李幸漫二十八岁的生日。
她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滑落脸颊。她没办法不去想李幸漫，可只要一想，泪水就完全控制不住。
情感释放过后的冷静持续不了多久，又开始新一轮的爆发。这样循环往复着，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祁南霜呆愣愣地看着旁边的绿化丛，又抬眼看向藏起一半身子的太阳。她第一次觉得太阳是那么冷，只是看一眼，眼睛都凉得发疼。
祁南霜拿起石桌上的手机，站起身的瞬间一个趔趄，她用手扶着石桌勉强站稳。
迎着越来越冷的夕阳，祁南霜慢慢向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