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道貌岸然
薛子慕听到动静，起身回看。
两人对视那一秒，同时怔了怔。
只不过下一刻，敖羽汐是移开了目光，没看到薛子慕嘴角扬起的一丝不为人知的笑。
“羽汐姐，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我的美术老师竟然是你。”早知是他，敖羽汐就不来了。
薛子慕戴着一副金色复古链条眼镜，手里揣着几个画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才见了两面就因为别人的描述去评价一个人，不太好。但话是从薛言煜口中说的，不算别人。
“坐。我不知道你吃什么，就先随便点了些。吐司肉饼、菌菇烤鸡、栗子茴香甜虾，你还想吃什么可以再点，我请客。”薛子慕笑得很矜持，瘪瘦的脸却因此挤出了对儿苹果肌，推着眼镜框向上移，莫名看着有些瘆人。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这些够吃。”敖羽汐这下有了经验，不管尊重不尊重的，都拿起电话跟薛言煜禀报。
“世界还真小啊，我们两个竟然有这样子的缘分。”
“呵呵……”敖羽汐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只能冷笑。
吃饭的时候，她感觉时间漫长得不行，后悔同意吃西餐了。
“羽汐姐，你学习得真快，对美术的感悟力和天赋性极高，这两次发给我的画儿有很大的进步。听闻你要自己设计家具，以你的聪明劲儿应该很快就上手了。”
“是你教得好。”
“是嘛，这样看来我学美术还有点用处。”
不知他是听不懂恭维话还是没被别人这样过，竟也顺着应下了。
薛言煜没有回她的讯息，她就没有心思吃饭。对面端着刀叉，她端着手机。
“是我二哥吗？”薛子慕也放下吃食，“我真羡慕他。他比我大六岁，太爷爷还没去世的时候，我经常跟在他后面玩。只不过他都会背诗了，我还未能识字，所以耳朵里听到的从来都是长辈对他的夸奖。”
听到薛言煜小时候的事情，敖羽汐才重新抬头认真听。
“我虽然不会写字，但是我能把他背诗的内容画出来。树色连云万叶开，王孙不厌满庭栽。凌霜尽节无人见，终日虚心待凤来。谁许风流添兴咏，自怜潇洒出尘埃。朱门处处多闲地，正好移阴覆翠苔。我画了出来，但是可能还小，画的比较抽象，没人识得是什么，全都以为是鬼画符。”
扯到了他自己身上，敖羽汐又低下头吃虾。
“只有他，问了我，这幅画是不是唐代江南诗人韩溉的《竹》。我高兴坏了。”
敖羽汐透过他的笑容，代入了他的角色。
薛言煜这不是妥妥的白月光吗！！！
难道方向错了？这位薛言煜眼中的假想敌，其实是因为嫉妒自己跟他哥在一起了，才面露不悦？
都说心里认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就会忽略这个人实际的样子。自从薛子慕简短地说了这个故事，敖羽汐就认定了这是份刻骨的“基情”。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弯，甚至想以嫂子的姿态安慰安慰这个弟弟。
“其实我小时候也是，我的表姐学习比我好，我妈妈就老拿她跟我比较，只不过我没有像你一样有个一技之长，也没人安慰我什么的。直到我姐受不了升入高中后的巨大压力退学了，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见她终于打开话匣子、不再拘谨了，薛子慕抵了抵眼镜，唠了几句家常后正式教她画画。
“设计家具呢，首先要在脑子里想象出是什么样子，什么功能，想好了再开始下笔。
先用铅笔勾勒出家具的大体轮廓，注意把握好家具的整体比例和透视关系，这一步线条不要画得过重，运用要轻松随意。
再拿中性笔绘制墨线稿，注意线性的变化，线条要自然流畅、干净利落，一步到位，不要反复修改。而后擦除铅笔线条，保持画面的整洁。
添加并完善局部细节的刻画，表现材质特征等，使画面看起来更加精细。 如果你觉得表达的不到位，完全可以在上面引出箭头、增加备注。
最后一步呢，画阴影区域，使画面看起来具有体积感、空间感。用画素描的方式也可以。其实只要有个大体的样子，能拿着设计稿跟厂家老板沟通清楚就行了，所以颜色明暗对比等等，没必要如此详尽……”
一谈就是三个小时，敖羽汐甚至推掉了下午的一个通告，专心把早就构思好的成套的家具设计了出来。薛子慕则一直在旁看着，时不时跟她沟通思路、提出改进建议。
需要帮忙时，敖羽汐也会直接将画稿推给这个弟弟，让他做锦上添花的专业处理。
“砰！”
两人被一声巨响惊得同时抬头。
“你怎么来了？”敖羽汐看着迎面大步走来的薛言煜有些惊讶，可他上前拉住她手时的温度是那样的真实……
“跟我走。”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等等等等，我拿完设计稿！”
敖羽汐还没来得及跟弟弟道声谢，被他强拉着出门。
“松手，疼！”敖羽汐看出了他无厘头的怒火中烧，出了旋转大门就急忙挣脱他的手。
薛言煜强压怒火，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明知道是他，怎么还在那里待那么久？”
“我觉得你对他有误解。”
敖羽汐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刚刚的行为确实不妥，都是一家人，薛子慕毕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教的也非常详细认真，哪有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把她拖走的？
“他只是爱屋及乌，跟你有浓厚的兄弟情，才教我教了这么久。况且他真的很专业，也很有分寸感……”
“分寸感？你们两个贴那么近，我怎么没看出他有分寸感？”
“我们两个中间隔了一个座！我的包、他的工具，都堆在中间的座位上，很明显我们两个都是在故意拉开距离。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伤人吗？你是在攻击他还是攻击我？”
敖羽汐也生气了，继续道：“包间里有监控，干了什么一查便知，我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才和他拉近距离的。为了避嫌，我们两个交流设计稿的时候胳膊都要伸抽筋了！你要是大老远跑回来是怕我会做出什么别的事，那真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