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过去
“洛十一，张才，现在是休假时间，不用工作了，别整天板着脸，一副严肃的不行的样子啦，一起出来逛逛——”
“……好吧。”本想说点什么，但被李莹莹打断了思绪什么也没有想出来的洛十一索性放弃了思考，应了一声，和张才一起，跟在穿着便装的李莹莹和她身后的小翠与小六子后面，逛起了街，“行吧——那今天就陪你们出去逛逛。”
还穿着捕快服的洛十一和张才，与穿着便服的李莹莹、小翠与小六子，看着略有一些滑稽。
不过好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个奇怪的搭配。
就和洛十一开始预料时的一样，精力充沛的李莹莹拉着他四处乱逛，小翠和小六子这一对欢喜冤家则忙着斗嘴。
真的是吵吵闹闹的。
在街上人挤人被挤的洛十一暗暗想到。
但不可否认，他喜欢这种新奇的感觉，因为他小时候基本与这样子的环境是与世隔绝的。
其实那个叫龙首无的看上去像是骗子的算命先生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洛十一又想起了自己那没有色彩的过去。
他不是这里的人，他出生于洛家庄。
洛家庄是一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武术大家，自开山鼻祖洛河到现任门主洛天已经是第五代了，经过五代的发展，现在洛家庄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洛十一是现任门主洛天的第三个孩子，是最小的孩子，也是第二个儿子。
他是他那一代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孩子。
同时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孩子。
因为他是他们家族年轻一辈里面最没有天赋的孩子，不论是在功课上、还是武功上。
但他的父亲洛天从来不会打他骂他，只会站在一边看着他，叹下一口气，然后不管他，自顾自走进一间密室。
洛十一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的父亲洛天走进这间密室。
因为只要一进那里，他的父亲就会像入魔了一般盯着一幅画像看上半天，任外面如何吵闹都不予理会。
于是洛十一决定将画像列为自己最最最讨厌的东西，排在啰里啰嗦的老师、枯燥的学业和老是欺负他的兄长之前，尽管画像上的女子很温柔，挂着柔和的笑容，还有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容——
没错！就是这该死的相似的面容！
——这是某次在他父亲是醉酒之后得知的真相。
“原本打算等你再大一些再告诉你的……”他的父亲喝的烂醉，一只手扶着酒罐，另一只手撑着脑袋，两眼定定的望着他，似乎是在通过他的脸寻找昔日的爱侣的样貌。
“你的母亲，洛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完美的女子。”
天资聪颖，武学奇才，与父亲青梅竹马几乎共患难。与父亲成婚后，更是辅佐父亲将洛家庄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洛家庄能有今天这个地位，他的母亲洛瀾功不可没。
然而常年操劳，加上生下他哥哥洛芷风时小产落下的病根，怀上他之后又遭遇敌袭受到重创，终于在诞下他之后香消玉损，离开人世。
“洛十一……”原来一直盯着他看的父亲突然笑了，“不得不说，你和你母亲真的好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阿瀾还在这里陪着我一样。”
洛十一无奈，他走上前，用肩膀支起醉酒的父亲，准备将他带出密室。
“……阿瀾？是你吗？”他的父亲肩膀靠在洛十一的肩头，双眼眼神涣散的盯着他，嘴里喃喃道着什么，“你来接我了吗，阿瀾……”
一声闷雷，在洛十一心头炸响。
这一刻，各种各样的情绪填满了洛十一的内心，有不甘，有愤怒，有无力，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顿悟。
一切都来源于他的母亲。
那个身为天之骄女的母亲。
那个他不曾见过的母亲。
那个被他酒醉后的父亲一遍遍念叨着，唤为阿瀾的母亲。
“洛十一，你和你母亲真的好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阿瀾还在这里陪着我一样。”
从旁人口中拼凑得知的真相在他父亲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洛十一觉得自己的心沉甸甸的说不出来什么东西，又十分悲伤。
特别是他喝醉了的父亲盯着他看还叫着他母亲名字的那一刻。
他在他父亲眼里，也许还在其他家人眼里，永远是在看他母亲的影子。
但他是洛十一，不是他的母亲洛瀾。
他没有他母亲那般才情艳艳，也没有那般天赋卓绝，更没有那颗玲珑心。
他与她母亲最相像的地方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副皮囊。
从那天起，府上所有人都发现，洛十一变了。
洛十一虽是一辈孩子里不受宠的，但却是一群孩子中最乖最听话的那个。
与顽劣、整天只知道上课与老师斗嘴的兄长不同，每天都乖乖的坐在课堂里认真思考从不缺席的洛十一现在居然破天荒开始逃课，府上众人翻遍了城里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他。
直到在半个月后，一位家仆在外城的小镇的一间酒坊外边找到了烂醉如泥的洛十一。
洛十一躺在地上，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已经乱糟糟的满是泥泞和酒渍，根本看不出一点世家子弟的风光模样，咋一看还以为是一个醉倒街头的流浪汉。
“酒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喝！”醉酒的少年嘴里嘟囔着，“苦的……”
被家族的人接回去后，意料之外的没有受到长辈的责罚，于是，洛十一继续我行我素。
他逃课、与长辈顶嘴、与老师吵架、故意考低分、跑出去与街边小混混鬼混、在练武时故意做错动作，甚至不惜伤到自身筋骨，教过他的所有老师都评价他顽劣不堪、不堪教化。
族里的长辈一致认为他只是继承了他母亲那一副没有用的皮囊，无可救药，便对他更加漠不关心了。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一点也不像他母亲了。
洛十一坐在窗台前想到。
除了一个人——
他的父亲。
他以为，他的转变会让父亲感到失望，然而面对他的转变时，他的父亲甚至没有一句责骂，像是知晓他心中的别扭，总是用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不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愧疚，就给我认认真真我，好好责骂我啊！
他的内心像是在发疯一般嘶吼，表面上却无动于衷，甚至还透出几分憎恶，掉头就走。
他怕不走，他好不容易彻起的心防会在顷刻间崩塌，毁于一旦。
然而使他们爆发冲突的，是父亲将少门主之名加在他身上。
不是他天赋异禀的兄长，也不是他聪慧机敏的长姐。
而洛家庄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真是可笑，族里最没有天分、最不受宠的废物少爷居然继承了门主之位，这传出去怕不是要被其他门派笑掉大牙。
或许是父亲盛名已久，或许洛家庄家大业大势力大，这件事发生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异议。
没有人与他竞争，他的少门主之位，坐得稳稳当当。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就像他无法让父亲真真正正将他当做是他的儿子洛十一看他一样。
不可否认，他的父亲爱他，甚至还托人给他种下了殒生蛊，只为他平安。
但是他几乎一刻也不想再面对了。
他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压抑的家族和父亲沉甸甸的目光。
怀揣着这样子的想法，在一个夜晚，他背上自己简简单单的几件行李，偷偷打开家中的大门，带着选避一切的全头，奔向未知的外面的世界。
成为一名捕快是个意外。
来到凌河县更是个意外。
在成为凌河县的捕头之前，他甚至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怎么会费心了解一个这么偏远、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呢。
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他暂时逃避的港湾罢了。
但直到现在他真正在这里住了下来后，他爱上了这里的烟火气息。
一腔热枕的张才、季康，心善虽然脑子不太好的顾启，还有不少人。
这个偏僻的县城的生活远比压抑的家族好得多。
还有李大人，也是一个身上藏着很多秘密的人。
不过没有关系，毕竟他也藏着不少秘密。
之前遇到那个算命的年轻人，只是处于好奇才让他给自己算了算，想不到他居然还真的从他手上给看出端倪来了。那一大串铜钱，也快有他一周的俸禄了，也是算他的封口费。
但总的来说，这凌河县带给他了不少惊喜。
虽然现在在街上人挤人一直被挤，但不可否认，他喜欢这种新奇又轻松的感觉。
“哇——死人啦——死人啦——”
好吧，直到刚才。
洛十一默默握起别在腰间的佩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速跑去。
【番外】乱七八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