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游乐原在被晃晕之前艰难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郑戟兴奋难抑地把游乐原架到窗前，以拆窗的气势霍开窗户，大手一挥：“看！山脉！”
山脉？
游乐原向窗外望去，见竹山近在眼前，绵延不绝，云雾缭绕，美不胜收，不愧为原六a级景区，然后呢？他疑惑地看向郑戟。
郑戟却被内心的激动震荡得有些语无伦次：“就是山脉啊！内功心法……哎，经脉！怎么说呢……”
游乐原好歹也曾博览各家武侠小说，听了几个不算陌生的词语，便尝试着帮郑戟梳理：“你是不是想说山脉和人的经脉有相似之处？”
“对！对！对！就是如此！”郑戟大喜，方才憋在喉头的那股气总算呼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纵览见竹山总有些模糊的念头却一直抓不住。方才游乐原提到的“内功心法”四个字在那一刹那仿佛一柄剑，直直地劈入他的脑子，叫原本被困在此处的念头悉数奔涌出来——他顿悟了！
他自幼习武，学习内功心法还在刀枪剑戟之前，对人体经脉不可谓不熟悉。而见竹山山脉的走势隐隐与人体经脉相合，所以他才会因见竹山而有所思。
他见游乐原一脸迷茫，便扯了纸笔，三两下画出大概的人体经脉，指着经脉的走势分析其与见竹山山脉的相合之处。
游乐原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越听越糊涂，越看越茫然，到底哪里像啦？
郑戟急得恨不得把见竹山连同人体经脉图都塞到游乐原的脑子里：“不是形似，是神似！”
更玄了……
游乐原摇了摇头，将把他脑子搅得一团浆糊的“山脉”“经脉”甩掉，拿出高考备考语文时提纲挈领的本事，问了郑戟一个问题：“姑且算山脉走向与人体经脉相合，你先结合文本……呃，结合具体事例分析一下其中的意义与作用。”
“对！作用！”郑戟总算抓到了关键，“我们现在不是在想办法破解第三道山门吗？我觉得这就是答案！”
“举例说明！详细一点！你这样答只能得零分！”游乐原严厉地指出郑戟答题的不足之处。
郑戟被似曾相似的严师气势吓得打了个磕巴，总算冷静了下来。气血归经，他这才真正把脑子和舌头捡了回来。
“就是，我听说专家们一直找不到开启第三道山门的线索，所以才想着暴力破解。可是以第二道山门的机巧来看，第三道山门不可能没有巧妙破解之法。而见竹山山脉与人体经脉的相似绝非偶然，说不定这就是当年文家选定见竹山作为藏书点的重要原因。我觉得这一定就是破解第三道山门的关键。”
游乐原想了想，作循循善诱状：“那你觉得，怎么破解第三道山门呢？”
“挖！像疏通人体经脉一样挖通山脉，我觉得第三道山门自然就开启了！”郑戟显得很有信心。
然而游乐原很冷酷：“我不要你觉得，说理不充分，论据不详实，重答！”
“呃……”郑戟挠了挠头，苦思冥想。
他正式参与见竹山挖掘工作前，有关人员曾组织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统一学习，让他们了解见竹山的历史与重要意义。
然后还带他们参观了山顶“见竹山”石刻与石室中“来者何人”石碑，他当时一看就感受到了这些刻字上残存的剑意，心里断定，这些字应该是用剑刻镂出来的。
石碑前正陈列着一把剑，那是文远佩剑的复制品。据说当初发现的那把佩剑已随着文远葬入文家祖坟，而留在见竹山石碑前的是一比一高精度复制品。
当时郑戟仔细观察了那把剑的剑锋，觉得那些字应该就是文远用配剑所刻。
能举剑在坚硬的山石与石碑上刻下存世四百余年仍然清晰的字迹，文远必然是个习武之人。
一个习武之人选定了与人体经脉走势相合的见竹山作为藏书点，必然有其用意。
郑戟自己自幼习武，内功心法与外功招式都学得极好。所谓的内功心法，其实就是驱使真气巡行经脉，催动内劲借助招式传递出去。
修习内功心法，最基本的就是按照子午流柱的规律依次疏通各条经脉，全身的经脉一旦疏通，心脏便无比强大，其中蕴含的真气与内劲几乎能透体而出。
见竹山山脉走势如同人体经脉，而目前勘测到的第三道山门如今想来就恰在相当于人体心脏的位置上。
挖通山脉就如同疏通经脉，届时透体而出的不就应该是见竹山心脏位置的藏书吗！
他想清楚了之后，把这些理由陈诉给游乐原听。
游乐原理了理其中的逻辑，觉得还是能自洽的。
见游乐原点头认可，郑戟喜不自胜，那么多文化人没搞明白的谜题叫他自己一个人给破解了！
“你打算把你的推测告诉负责人吗？”游乐原问道。
“当然，为什么不呢？”郑戟简直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但游乐原不如他那么乐观，他斟酌道：“我觉得那些专家学者未必会认同你的推论。且不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你说的是对的，退一步说，即使你是对的，但像现在这样先挖个洞观察难道不比挖通山脉简单得多吗？”
“……说的也是……”郑戟蓬勃的精神劲儿肉眼可见地渐渐委顿，“我还是继续听指挥吧，反正也快挖通……不行！不能再挖了！”
啊？游乐原愕然。
“山会塌的！”郑戟突然想起了非常重要的一点，“现在挖的地方譬如人之心脏，人心破损必死无疑，这个地方破损必然也会致使整座山倾塌！”
这么严重！游乐原不由得站了起来。如果见竹山倾塌，不说山门内的藏书，就是山上的所有工作人员恐怕都难以逃出生天。
郑戟此时已收起了所有的雀跃，他眉头紧锁：“必须立刻停工！”
山上的挖掘工作是两班倒进行的，现在是另一组工程队在施工，见竹山的“心脏”随时有破损的可能！
想到此，郑戟转身三两步奔出门去。游乐原见状忙抓起郑戟画的经脉图追上去。
见竹山的挖掘与保护是个大工程，参与的专家、学者、技术员、工人、后勤人员不计其数。总负责人将相关人员安排居住在见竹山山脚下的各个旅店，一方面离见竹山近，一方面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盘活因见竹山不再作为旅游景点而濒临倒闭的各家店铺。
郑戟是知道负责人及专家学者们住在哪儿的，因此毫不犹豫地奔过去了。游乐原拼命倒腾两条腿追赶，幸而距离不远，总归是在一家旅店楼下赶上他了。
游乐原本以为要进去见到负责人恐怕不太容易，因为这里住着华夏各个领域的学科巨擘，安保等级非常高。
岂料保安得知郑戟有见竹山的重要信息后，马上拨打内线电话向上级报告了此事——这是负责人再三交代过的，不许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线索。
在得到许可后，保安领着二人进了电梯，到了十二楼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许多专家学者，显然正在开会。
坐在上首的总负责人梁开岳已经得到了消息，见二人进来，便客气地请他们入座：“听说你们有重要的线索，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听听。”
众人闻言都将头从纸堆里抬起来。
郑戟定了定神，开始陈述自己的推测，游乐原在旁边适时地帮他查缺补漏——郑戟在文化人面前总是有点紧张。
游乐原本以为最难的是让大家接受山脉与经脉“神似”的观点，不料有几位头发花白的学者听到此处微微点头，似是认可。
当然也有工科出身的学者们眉头紧锁，觉得太过抽象。然而郑戟的推测是能做到逻辑自洽的，因此他们倒也姑且继续听。
郑戟大受鼓舞，一股脑把他的推测全倒了出来。
可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声反驳：
“老师，内功心法之说未免过于玄妙，从来未见其实，哪能作为依据呢？况且这人我也认识，原来就是在f市开挖掘机的，文化水平不高，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说不定只是从小说或电视看来的。”
游乐原循声望去，竟然是孙立肃，他怎么会在这儿？
自从侯冈简大力推进了虞泉古文的研究进度后，他就没有再听说过孙立肃的消息了，如今是调整研究方向了？
孙立肃一边说着贬低的话一边斜睨着郑戟。他自二人进门后就认出了这是和钱峰一伙的，想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因这群人功亏一篑，家族资源也不再向他倾斜，他就怀恨不已。
这次他是跟着导师来的，指望借此机会多多表现，尽量得到一位林姓大拿的赏识——这位大拿在文化研究圈子里地位举足轻重。若能得他赏识推荐，他就有机会挤进虞泉古文研究的核心领域里去。因此，一抓到机会就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见。
其实孙立肃指出的问题，在座的学者们也都想到了，只是都宽厚地没有说出口。
尽管如此，郑戟与游乐原也从他们的脸色看出来了。
郑戟急了，但他不是会标榜自己的人，在文化人面前更是笨嘴拙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为自己辩驳。
游乐原替他出头：“请问诸位知道华夏武术协会吗？协会的安问道会长能替郑戟证明！”
梁开岳显然是认识安问道的，深深地看了郑戟一眼，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电话里安问道对郑戟的赞扬如同滔滔江水，梁开岳不得不几次打断他的话才问清了自己想得到的信息——郑戟在内功心法方面确实造诣颇深。
放下手机后，梁开岳向大家转达了安问道对郑戟的评价，并简述了前段时间的比武盛况。
在座的专家学者们专注于见竹山的挖掘与保护，几乎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此前对郑戟大战p国人的事一无所知。得到安问道作保后，郑戟的推测就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梁开岳久久地沉默了，他是工科出身，其实不太认可郑戟的推测。但他也知道以华夏如此悠久的历史，颇有些不能以逻辑推断的东西。
在座的专家学者们各抒己见，对郑戟的推测有半信半疑的，有完全反对的。
然而，不论是部分认可还是完全反对，他们都一致认为，若是按照郑戟的推测来做的话，势必得将见竹山挖得千疮百孔，或将因此动摇原本稳固的第三道山门，进而牵连到山门内的藏书。而当下只是先在山体挖一个小小的洞，并不至于引发整座山的倾塌。
见专家学者们得出了一致的意见，梁开岳看向郑戟正要开口，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
梁开岳接起电话：“什么？快挖通了？不是预计于后天才能挖通吗……”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这通电话，从梁开岳的话中能得到的信息是，勘探仪器扫描结果与实际存在误差，山体实际厚度比原本测量的要薄一些，所以原本预计于后天才能达到的目标，眼下马上就要实现了。
按照最新的勘测结果，只需再过半个小时就可开凿出一个可供观察的小洞，因此山上的施工总指挥向梁开岳请示，是否请各位专家学者马上上山。
郑戟已经快急疯了，游乐原看他一副想冲过去抢下手机的架势，忙制止他。但他自己也急得脑门冒汗，怎么办？！到底怎么样才能取信于大家呢？
此时，孙立肃得意地走过来，示意保安把他们赶出去。
仓促间，游乐原余光瞥见一个人，突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