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冯组长终于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东西。
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还年轻，去国内tk沙漠考察的时候顺便拜访一个在那附近工作的同学。
那时，他同学的团队刚刚发现一种稀有矿物，并初步研究出其作用。
这种稀有矿物就是碃。
据他同学说，经过特殊试剂提炼处理后的碃对沙质土壤有绝佳的改良作用，一平方千米的沙漠只需要一克碃就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化为良田！堪称神工鬼力！
那时候他还没有秃，同学的头上也很茂盛，他们对着沙漠一起嘲笑大地光秃秃……
同学发下宏愿，要让所有沙漠长出像他们的头发一样茂密的植被。然而，事不从人愿，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全国各地能勘探到的碃数量极其稀少。
据他所知，除了几十年前他同学幸运地一次性挖掘到了两千多克，这些年来，全国范围内再也不曾发现这样大存量的碃矿。
各地零零星星地发现了一些，总重量不过一千多克，相对于广袤的沙漠面积，碃的存量实在是杯水车薪。
因为历来找到的碃几乎都是在钭矿附近发现的，为此，国家还曾下发专门文件。
文件中附有照片，并对碃的外观、颜色、触感、气味等做了非常详细的描述，要求全国各地的矿场安全检查组在做安全检查的同时多加留意，希望能集全国之力发现更多的碃。
但他从业数十年来都不曾发现过一星半点，几乎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可如今，眼前的这些难道真的就是碃吗？！
冯组长死死地盯着坑里黝黑的矿石，再次在脑海里比对文件里的照片与描述。渐渐地，他激动得哆嗦起来，颤抖地掏出手机，联系上级有关部门，几乎是语无伦次地传达了此事。
上级领导听了这个好消息先是不敢置信，再三确认后也非常激动，立刻派人带着专门仪器前往化验。
在仪器到来之前，冯组长已经无心他顾了，盯着坑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
在紧张而严肃的氛围中，游乐原大气不敢出，只能趁人不注意默默地看向侯冈简。
游乐原：碃是个啥？
侯冈简：……不知道
游乐原无语，不过方才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让人发现这是前所未有的东西，因此顺藤摸瓜查到侯冈简身上。但是看冯组长的反应，似乎以前也发现过类似的东西，看来暂时应该没有露馅的危险。
不多时，一辆卡车轰隆隆地驶进矿场。车斗里正是化验碃的数架专门仪器。
尘封多年的仪器仍然运转良好，化验人员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提取了一小块碃，依次放进仪器中进行化验。
绿灯一个接一个亮起，化验结果一页一页地输出，仓促赶来的领导组围在一旁屏息凝气，冯组长也完全想不起这个矿场的古怪气氛了——什么都没有眼前的碃来得重要！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紧张得汗流浃背的化验人员兴奋地宣布：这确实就是碃！
领导们与检查组的人激动地欢呼起来，冯组长甚至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
几十年了！他对碃从期望到失望到遗忘，他的同学更是日渐消沉。
国家对沙漠的治理一直不余遗力，即使碃的存量不足，仍坚持以其他有效方式防治沙漠。然而治理沙漠是一项耗时耗财耗工的综合性高难度工作，既然知道存在这么一种求而不得的捷径，又怎么会不感到惋惜遗憾呢。
今日发现的碃储量尚未可知，然而光凭肉眼所见，总重量必然超出过去数十年所发现的碃的总和。这对治理沙漠来说是多么喜人的利好消息啊！
大家欢呼雀跃，而游乐原和侯冈简从头到尾都默默地缩在一旁，安静如鸡。
两只狗见它们的野生主人不说话也随着一声不叫，但是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尾巴摇得飞起。
直到稍稍平复情绪的负责人要找矿场主谈话，游乐原才举手示意。
负责人冲过来握住游乐原的手，游乐原看着他那双刚刚碰过碃的手嘴角抽动，忍了忍还是没有抽出手。
“游先生，这真是个大好消息啊！”
看游乐原一脸不明所以，负责人向他仔细地解释了碃的作用与意义……
游乐原瞄了一眼侯冈简，他知道人的米田共能用来肥田，但侯冈简的米田共改善土壤的效果居然这么出类拔萃啊！
“另外，这些年碃虽然暂且被认为是钭的伴生矿物，但是其实具体的形成机制仍然还是个迷。”
听到这里，游乐原不由自主地扫了侯冈简的肚子一眼。侯冈简忍不住腹部一缩，双手护肚。
“这次碃的发现总量超乎以往的多，我们或许有机会研究出其形成机制与规律，借此在全国各地找到更多的碃。所以，为了国家利益考虑，是否能请游先生配合，暂停矿场的生产经营活动。一应损失，国家会在核算后进行赔偿。”
“完全可以！”游乐原不带一点犹豫地说。
且不说作为爱国公民，他当然希望国家能更好。
按对方的说法，以前也在别的地方发现过同样的物质，那么，应该不会由此联系到侯冈简身上。
而且，即使之前他一再交代矿场要控制产量、保证质量，但现在仓库里成品钭的储量也有不少，够侯冈简维持一段时间了。
眼看危机解除，游乐原给侯冈简使眼色让他快走，免得横生枝节。
侯冈简看看情况应该不会有事，于是领着两只狗悄咪咪地溜了。
这么大一个好消息，随行记者当然不会放过。
施宇哲环顾了一圈，没找到徐浩波。真是！跑哪去了？全幅单反还在他身上呢。没时间等他了，施宇哲掏出备用相机，上前请负责人与几位领导一起合影，好作为新闻照片。
负责人欣然同意。
这段时间，一直有别有用心的国家借环保的名义向华夏施压，企图限制华夏的发展。而碃的发现对沙漠环境的改善是个重大利好，由此将会引发的良性气候循环对各项环保数值也极为有利。
因此，负责人当下就决定迅速发布相关消息，向国际反向传递环保压力。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块碃，热情地邀请游乐原：“游先生，我们一起捧着碃拍个照吧。”今日的发现势必永载史册，他想把这份荣誉与这位相当配合工作的矿场主一起分享。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游乐原拼命摇头，把手摆得跟雨刷一样。
虽然他也为“碃”的作用感到高兴，但要捧着“碃”的话还是算了吧……
负责人还以为他担心碃的安全性：“不用担心，我们化验过的，碃这种矿物没有放射性，人体直接触摸不会产生危害的。”说着，招呼人给了游乐原一双手套。
施宇哲已经架好相机，众人也都微笑着鼓起掌来。
在热烈气氛的包围下，游乐原也不好再执意推却，只好在心里给自己念经：
“英雄”不问出处……
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
物质的唯一特性是客观实在性……
然后勉为其难地伸手，轻轻挨着碃的边缘，僵硬地完成了合照。
而另一边，徐浩波还愤愤不平地杵在门口，不想跟进来看游乐原介绍自己矿场的得意嘴脸，于是完美地错过了这个大新闻。
完成简单的采访后，矿场当下立即停止生产，所有人员全部撤离，由国家派专人接手。
游乐原回家后，再次对着水龙头拼命地搓手——他的手跟侯冈简的米田共可真有缘分啊……
而另一方面，有一个多日没人发言的同学群被徐浩波发的几张照片打破了沉寂。
刚毕业的时候，同学群里天天有人聊天、聊工作、聊将来……
日子久了，大家各自奔忙，群里就渐渐地悄无声息。
徐浩波发的几张照片，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看到了，但没人发言。
照片上有f市的定位信息，但游乐原所处的地方一看就是远离市区的荒僻郊区。
他虽然穿着西装，但那西装看着褶皱很多，不知多久没熨烫过了。上面扑着许多土灰，看起来更显得廉价。
他两只手都抓着大小不一的碎砖块，腰弯得很低，汗水布满额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神情着急，好像生怕完不成工作。
和他一起搬砖的那个工人高大壮硕，更衬得游乐原骨瘦形销。
总之，游乐原看起来状况确实不太好。
大家看着这几张照片，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徐浩波虽然没有明说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的，但是群里众人不约而同地认为游乐原如今大概是在哪个工地打工，干的还是搬砖之类的体力活。
读大学的时候，大家都处得不错。
游乐原虽然不是很热心参加班级活动，但要是有事找他帮忙，从来不推辞的。长得帅，却从不利用他那张帅脸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更别说他还是个成绩优异，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
总之，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挺好。
游乐原被风正豪整得在f市找不到工作的事他们也略有耳闻，但大家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且又各奔东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本以为他最后回老家去了，没想到还留在f市苦苦支撑。
一个拿了四年奖学金的优秀大学生沦落到在工地上搬砖，怎么不叫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