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不信
此次传递消息，到这里也就该截止了。
“臣女先行告退……”
“孤有一问！”谢容萧开口，颜玉菱的脚步一顿，又坐了下来：“殿下请讲！”
云景也挑眉，他算是看出来了，殿下和颜玉菱大概早就相识，且做了交易。所以那天他们才能如此熟稔。甚至他在猜测殿下和颜玉菱相识了多久，颜玉菱那一手煮茶手艺，又传自谁？
“为何是孤？”这个问题，谢容萧想过，却没有答案。云景听了这个问题，更是疑惑，殿下什么意思？他不明白。
不过也不需要他的明白，只要颜玉菱知道谢容萧问的是什么就行。
颜玉菱抿唇，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问，所以答案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此刻当着别人的面，尤其这别人还是云景，她心里一叹。却也知道谢容萧今天问了，就要知道她的回答到底是什么！
“殿下以为呢？”颜玉菱定定的看着谢容萧。她倒想知道他又是如何想的。
“孤以为，于颜家来说，谢容枫，更适合！”颜家由于军权立于危墙之下。要想找人背靠，他的手下已有军权，并不会对她颜家另眼相看，而谢容枫此刻最需要军权，自然优先保护颜家，护颜家周全。
说到这里，云景便明白谢容萧的问题，同样他也好奇为何颜玉菱放弃最适合的谢容枫，而要转投殿下。
颜玉菱心想果然难对付。
谢容萧到底太过睿智了。
她今天说不好答案，得不了谢容萧的信任，就算她服了毒表明了忠心，谢容萧对她的怀疑也不会消除，甚至会越发猜忌。
只是她知道谢容萧想听最真的话，可要她如何说？说她其实选择过谢容枫，只是最终谢容枫灭了她颜家满门，呵，这话一出，她怕是连这道门也出不了了！
甚至连她与谢容枫有仇都不能说！说了更无人信。她才回来不久，之前从未见过谢容枫，又怎会生仇？
最终颜玉菱看了一眼云景，头微微垂下：“若我说，我心慕殿下呢！”说完抬头看着谢容萧，眼底仿佛有千丝万缕织成了一张情网，引人坠落。
这话让云景的脊背豁然直立，他倒是被吓了一跳。可再观谢容萧，脸上眼里没有一丝变化，好整以暇的看着颜玉菱：“你的话，孤不信！”
“为何不信？若不是心慕殿下，我又怎会学习殿下手法煮茶？又怎会孤身前往救助殿下？甚至……”她不曾说完，谢容萧却知道她的下文，甚至赔上了自己。
这话一出，云景目带疑惑，他们之间，似乎还有故事？
谢容萧轻笑：“你看向孤时，并无情意。要孤，一一指出吗？”
谢容萧确实不信她的话。若真的心慕自己，又怎会在那夜那样反抗自己，反抗不了，又满心的绝望？
甚至，心慕自己，又怎会与别人竞争都不去竞争，直接将自己推给别人呢？
所以啊，她颜玉菱，也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或许夜半时分的那声过于低低的“谢容枫”才是她所思……想到这里，谢容萧眼底陡然生了戾气：“既然心慕孤，那么孤让你借机接近谢容枫，嫁给谢容枫——可愿！”虽是问句，却是不容置疑，连云景诧异这一刻的谢容萧，到底是何想法。
“刺啦！”颜玉菱闻言猛的站起，身后的椅子因为起身动作幅度太大，推开了些，发出刺耳的声音：“不愿！”声音坚决，无人知道的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加速的心跳慢慢沉顿下来，竟泛着一丝丝钝痛。双手握成了拳头，极力忍耐着，害怕自己失控。
“为何不愿！”谢容萧站起来与之对视，那双眼沉不见底，冰冷无情：“既然心慕孤，为何替孤做事又不愿？”
“你这是羞辱我！”
“羞辱？呵！”谢容萧冷笑：“到底是因为孤的话羞辱你，还是因为你并不是心慕孤，而是——”谢容萧唇角轻勾，嘴角笑意并不达眼底，薄唇轻吐：“心慕谢容枫！”
这话一出，颜玉菱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无缘无故拒了与谢容枫的婚事，又在对着谢容枫时一身的尖刺，那身刺，不是有仇便是有情，虽然事实是不共戴天之仇，却到底引起了谢容萧的怀疑，此刻他似乎深信不疑自己心慕谢容枫，暗地里帮助谢容萧做事。所以面对谢容枫时，才会故意表现出有仇的模样，以便不引起人的怀疑。
颜玉菱深吸一口气与之对视：“殿下要怎么才能信我？”
“但凡你有一句真话，孤自会信你！”
颜玉菱的双眼已经泄去了凌厉，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眼睛却倔强的与他对视，不知为何，谢容萧心里软了一分。
“你说你心慕孤，可你煮茶手艺，不可能一朝一暮练成。如果孤未记错，那次，才是我们初见！”
才初见，又如何心生慕意，又如何会他的煮茶手艺且连神韵味道都相差无几？除非，自小练习，除非……早有计划！
这么想来，怕是那次救人，也是攻略他的一环！
只是没想到他未受伤，只是中了媚药……这么想来，可疑之处越发多。又要他如何信？
“殿下可能忘了，我与殿下，在军营见过。”
那时她六岁，随叔父和堂哥去了军营。那时候的谢容萧，11岁，被陛下以太子天资，代朕亲征入军安定军心为由，派到了了军营。
天寒地冻间，她被于雪中摔倒，是他锦衣华服，伸出白净的手拉起了她。
那时她作男子打扮，11岁的谢容萧问：“军中怎会有如此小的兵士？”
随行之人是褚华，他12岁：“可能是军户家的小孩。”
“嗯！”他随意答了一声再未管过。可她很好奇，悄悄跟了好几天，同样是小孩，可谢容萧却很厉害，她很崇拜。
军营回来再见面时，她先看到了谢容枫，她以为那是当初的那个小孩。后来才知道不是。不过那时，倒是没有生出喜欢。
她对他的倾慕，来自于多年后，也许是他在烧死她的明安宫前孤寂又漠然的说：“朕今日平了颜家冤屈，我们之间的交易因果，就此了了。”
又也许，是他独自站在琼楼玉宇上目眺远方：“这万里河山，尽在朕脚下。可朕，并不欢喜。”
很多很多，那些年的记忆顷刻间纷至沓来，清晰的让她颤抖。
片刻，他像是回忆起来：“孤倒是不曾想到，那个摔倒的小孩，是你。”
此刻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留下了满室沉默。
“所以殿下，不管你信不信，臣女对你的倾慕，已经好多年了。”她清浅的语气带着一丝缥缈，让人难以抓住。
“孤不会给你回应！”片刻，他轻言。
“我知道。”她笑：“我什么都明白。”她轻轻呢喃。若是他有前世回忆，她可能还想争一争，努力一下。可是他没有。
云景心里一叹，沉默了，不管谢容萧信了几分颜玉菱的话，就今天对颜玉菱的态度，他妹妹云笙，就连一丝机会，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