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滑落的那滴泪水晕染在雪白的枕头上。
陆铭朗想要嘶吼,想要挣扎,想要甩开禁锢着自己的一切,可这一切想法都是徒劳。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接着再一道急匆匆的脚步走进来,一个女护士的声音传来,“张医生,隔壁病床的那位病人,突然失去了生命体征,您快过去看看!”
“我来了!”
说着一群人又都去隔壁病房,陆铭朗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刚刚那些想要挣扎的意识全部都消失了。
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失去生命体征。
这是什么意思!?
郁知安他——!
不可能的!
我今天还没见到他,我的道歉还没说出口,我们昨天才吵过架,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想通再也不放手了,这辈子都不放手了!
再给我个机会啊!
安安!!!
郁知安!
你不能抛下我!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郁知安——!
有人说,人体死亡时最后丧失的功能器官之一是听觉,这一刻陆铭朗听到了心电监测仪报警的声音。
像是自己这边的,也像是隔壁传来的。
已经走到门口的成杰察觉到异样又折返回来,“陆铭朗!陆铭朗!”
一时间,喊叫声和仪器的报警声同时响起。
尖锐,刺耳,悲呛……
陆铭朗死去的最后一刻,仿佛听见了来自远方的声音,那声音悠远绵长,带着笑,他说:
“陆铭朗,我们以后要上同一所大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在最后一秒,陆铭朗隐约看见了还在高中时期的郁知安,那个一瞬间就走进他心里的郁知安。
“陆铭朗!陆铭朗!”
谁啊?吵死了!
陆铭朗烦躁地皱了皱眉,叫魂呢。
“陆铭朗,快醒醒!上课了!”
陆铭朗自动屏蔽掉那个吵闹地声音,头转了个方向,安静了片刻,突然猛地站起身,看向周围。
本来还叽叽喳喳地教室里,随着陆铭朗的动作,突然安静下来了,静到仿佛掉一根针都可以听到。
这是……教室?!
我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
刚刚起身有点猛,陆铭朗趴着睡了一中午的手和腿都麻了,现在都没啥知觉,有些站不稳。
陆铭朗双手撑着桌子,垂头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书,书的右下角被自己压住一道道折痕。
班里所有人都在看向这边,发现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后又转过头去各干各的了,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的人嘴贱。
跟陆铭朗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的方韩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说道:“哟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这声音实在难听刺耳,垂头舒缓的陆铭朗倏地睁开眼,缓缓转头看向他。
陆铭朗周身还带着上位者的气质,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即使是那些工作上的竞争者,也仅仅只是暗地里耍伎俩。
在凌南那种城市,跻身在那一等级的各个集团和公司,哪个没有八面玲珑的心思和震慑人的手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比比皆是。
陆铭朗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乌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盯着方韩,眼底仿佛盛着漠然和厌烦,再加上他额前细碎的刘海,自上而下的看过来,威慑力十足。
方韩突然就笑不出来了,连翘着的二郎腿都收了起来。
陆铭朗依旧撑在桌上,低头缓着那阵眩晕,少年人的肩背拉出一条利落的线条,蓝白色的短袖校服也被撑起。
陆铭朗的座位靠窗,窗外吹过一阵风,带动了窗边的窗帘,材质粗糙的窗帘随风而起,拂过陆铭朗的手臂。
教室里又重新回到了刚刚的状态,每个人都在谈论着事,声音不大,不是很吵,但却让陆铭朗感觉很梦幻。
桌上的教材封面标注着的字提醒了陆铭朗此刻的时间:
高二上期。
陆铭朗愣愣的看着这几个字。
这是……回光返照还是在做梦啊?
陆铭朗仿佛被人点穴了,一动也不动,坐在前桌的成杰看不下去了,他摸过自己桌上的直尺,一手固定住一端,一手捏住另一边向后拉,然后迅速放手。
啪!
“嘶!”
直尺拍打在手臂上的声音和陆铭朗下意识发出的声音重叠。
痛觉沿着神经传到脑子里,陆铭朗顺势坐下看向他。
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
“一个午休给你睡懵了?”
陈杰的声音拉回了陆铭朗的思绪。
陆铭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午休?”
“不然呢?”成杰把直尺还给同桌,“你不会真的做噩梦吓着了吧?”
“滚。”
陆铭朗打发走成杰,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
刚刚那阵痛意已经消失,手臂上显出一片红,存在感十足。
陆铭朗眸光闪烁,一手压住那抹红,有些不可思议,心脏在狂跳。
陆铭朗渐渐抬起头,凭着记忆看向某个方向,在那边,有个人,自己牵挂了好几年,一边爱着,一边伤害着。
在看到那个背影时,陆铭朗差点坐不住了,那抹消瘦的背影,跟记忆里的那人重叠,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陆铭朗眼眶发热,心头发胀。
郁知安……
眼前这个是鲜活的他。
刚刚还萦绕在鼻尖的消毒水的味道现在已经消失,耳边是蝉鸣的声音,窗外日头正盛,教室顶部的风扇风力被开到最大,可即使是这样周边的热意也一点都没驱散。
夏日午间这个时间段是最容易上火烦躁的时候,现在的陆铭朗的内心汹涌澎湃,眼里只有郁知安的背影。
“什么噩梦啊,给你吓成这样,都魔怔了。”成杰转身的时候嘀嘀咕咕说道。
陆铭朗还是听到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吗?
可为什么那么真实呢?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梦,那现在……就是现实。
是一切都还未发生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