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回首恍然如梦
陈长生看见小徒弟一脸惊愕的表情，就仿佛看见了当年傅东来离开时自己的表情。
原来看起来这么傻。
唉，当年还是太年轻。
“师父，你要去哪儿？”小徒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追在他屁股后面问道。
“师父去哪儿还需要向你交代？小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干什么！”陈长生又拿出了师父的威严。
小徒弟跟自己那时候一样不死心，追着道：“那你带我一起去呗！”
陈长生刚想说“不成”，结果小徒弟嘴比他快，直接又来了一句：“我修为高，你带着我我能保护你。”
陈长生一口老血闷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当年傅东来说不带他是因为他侧漏，言下之意就是太不中用。
现在小徒弟想跟着他也是因为他太不中用，需要保护。
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他就该早点儿离开，也不至于今日受此污辱。
“你是师父我是师父？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关键时候还是得用师父的威严来撑场面。
“都走了道观谁来看？到时候家被偷了我们上哪儿去立足？”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我回来的时候观里要是少了一块砖我也要唯你是问！”
他这师父架势拿的满满，本以为小徒弟这就乖了，谁知他居然继续犟嘴。
“看家的话，东来就可以啊，上次我带它出去打猎它表现超级好，看家完全没问题。”
看他一副极力说服陈长生带他出门的样子，陈长生懂了，这小子是在观中呆久了，想出去玩儿了，到底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
正当他想再拿出些大道理来让小徒弟明白修行的重要性，忽然感觉手被舔了一下。
他和小徒弟一齐低头，就看见已经半人高了的狗东来这会儿自己把狗绳拴到脖子上，另一头叼在嘴里，尾巴狂摇着蹭到了陈长生腿边。
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带我带我，我也能保护主人安全。”
被抢了好差事的小徒弟：“……”
他立刻抬头对这陈长生诉说自己的优势：“师父，东来没我厉害的，它只是条狗。”
陈长生伸手接过狗东来嘴里的绳子，说：“对啊，它就是条狗，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就过来，你不需要它就在旁边默默守着，一点儿也不吵，比你强多了。”
最后的结果是，小徒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陈长生的大腿，一直到陈长生拿出终极杀器“再不听话就把你逐出师门”，才总算是将那之甩下。
“别伤心，小狸会陪你的。”
陈长身如此安慰眼泪汪汪的小徒弟。
末了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好好守家，我去去就回。”
说完，转头走了。
这么想来，还是当年的他比较好忽悠，傅东来三言两语他就老老实实在山上呆了38年。
如果不是那位故交来和他说那些话，他可能还会继续呆下去，直到小徒弟出山，带回傅东来或生或死的消息。
出了道观大门，陈长生先去了趟后山。
“依依姐，我要出门了。”
陈长生又折了数枝桃花放在依依墓前，絮絮叨叨跟她道别。
“下次来看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依依姐，后会有期。”
拜别依依的墓，陈长生牵着狗东来慢悠悠朝着容城方向走去。
出门出得坚决，但其实他并没有具体方向。
前路茫茫。
“喵呜！”
一大团黑影伴随着猫叫从一旁树丛蹿了出来，直奔陈长生的胸口。
幸亏陈长生力气够大人也够结实，要不非得被一下撞翻不可。
只见一只又肥又大的狸花猫挂在了陈长生的胸前，爪子牢牢地勾着他的衣服，一边对他龇牙咧嘴地叫。
“行了行了行了！”陈长生连忙抓着狸花猫的双脚，让它别把自己刚穿出来的衣服给扯烂了。
“不是不告而别，这不是怕你伤心吗？”他对发怒的狸花猫解释道。
“你在观里好好陪着我徒弟，跟我可没那么多太平日子过。何况我带着东来呢！”
狸花猫看起来气急了，又是一爪子差点抓花陈长生的脸，接着纵身一跃，重新消失在一旁的树林中。
“这气性真够大的。”
陈长生无奈也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狗东来的表情。
只见它本来是一脸冷酷，在他撇过去的时候连忙又伸了舌头摇着尾巴，一副憨厚忠犬的模样。
也是个狗精。
陈长生摇头感叹，又朝着狸花猫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抱着那只坏脾气的猫暖被窝。
…
等到了容城县，陈长生先去了闹市。
路过臭鱼摊的时候，陈长生又被吓了一跳，幸亏他反应快，才没把“小成，你怎么还这么年轻”的话说出口。
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绝对不是张小成，虽然跟张阿成和张小成长着一张差不多的脸。
“买鱼吗？”少年问他。
陈长生摇摇头。
转眼从他后面出来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人，跟他一照面便满面惊奇：“陈道长！”
原来这个才是张小成。
他见了陈长生这张跟多年前一样年轻的脸自然又是一番惊叹羡慕。
陈长生跟他唠了会儿家常才离开。
放眼这闹市，人来人往又不知换了几茬，陈长生不由感慨人世无常，凡人的寿数着实短暂。
离了闹市他径直去了钟老和依依奶奶墓前。
依依离世后，她奶奶的墓陈长生一直有代为照看。
钟老这边更不用说。
如今要离开，总是要过来说一声的。
“我学了您一身的本事，都还没机会好好施展，也不知道您在泉下会不会怪我。”
“如今出来，我暂时也没想好去处，只是师父下落不明，对我来说总是个心事，等我了了这心事，再替您行医济世如何？”
絮絮叨叨半天，把该说的都说了，陈长生这才离了墓园，往县城门外走去。
因为没有目的，所以他也没有施展身法。
慢悠悠出了县大门，瞥眼看见旁边有个茶棚。
以前总听人说茶棚和酒馆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
陈长生不知道这话放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用，反正也无处去，先喝杯茶也好。
他牵着狗东来走进茶棚，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忽然旁边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狗东来，神情有些激动。
“东来？真的是你，你还认得我吗？”
东来认不认识这人陈长生不知道，反正他是不认识的。
不过多少看着有点儿眼熟。
狗东来一脸高冷，不想搭理来人的模样。
那人只好把目光看向了狗主人，下一刻又是一声惊呼：“道、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