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家之处
众所周知，李相夷的红颜知己是乔婉娩。
“醉如狂三十六剑”的来头也是人人口中饭后闲谈趣事之一。
而现在，素手医仙和李相夷师出同门闹出轩然大波，江湖里又开始凶流暗涌。
南丰街丰乐酒楼内，说书人手起手落，拍板一响，江湖内又多添一笔趣事。
“那素手医仙是什么人呐？要你生则生，要你死则死，听闻呐她一针便能钓回神魂，说是阎王点卯都不为过。”
“那日四顾门和师兄李相夷比武，那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竟然还打得不分上下。素手医仙一手银针耍得那叫个出神入化，柔弱无骨的纤丝在她手里，与李相夷手里的少师剑不分伯仲。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个下午。素手医仙萧南椒，还给自己这套纤丝取了个‘牵丝弄银’……”
萧南椒一脸青色，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碗里饭，一咬牙，左边脸就抽疼，她倒吸口冷气，捂着脸泪眼盈盈。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些日子这么多人莫名其妙要和她打一架了。
“要我说，这江湖里的人真是无聊。”萧南椒左脸疼得直抽抽，哆哆嗦嗦道：“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偷袭这种下流做派不怕被江湖人唾弃。”
“南椒莫气了。”乔婉娩指间沾上药膏，在萧南椒红肿的脸蛋上，放轻力道，一点一点把药涂化开：“你初次下山不知，丐偷那人下三流手段在江湖里传遍了，前年停歇了好长时间，没想到怎的突然又冒头，又闹出一连串祸事，相夷已经去捉拿他了。”
“那你吹吹，吹吹我就不疼了。”萧南椒说罢，把脸凑到乔婉娩面前，眼里一滴泪没有却哭唧唧可怜巴巴的：“萧南椒呦，没人爱的小白菜，脸疼呜呜呜……”
“好了好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萧南椒拙劣演技，乔婉娩却吃萧南椒这套，轻轻捧着萧南椒红肿的脸轻轻吹，还哄道：“南椒才不是小白菜，南椒最惹人爱了。”
萧南椒乘胜追击问：“那乔姐姐最喜欢的一定是南椒了，对吧？”
小姑娘热情直率，少女稚气未脱，撒娇起来带着点绵绵的软糯的调调，乔婉娩偏偏就吃萧南椒这套，正欲开口，眼前红影一闪，她和萧南椒中间多了个李相夷。
李相夷抬手在萧南椒额头一点，又轻轻一脚，萧南椒连人带椅划出去几丈远，他拉起乔婉娩的手替她擦拭指间残留膏药：“阿娩，我回来了。”
两人很快就黏黏糊糊起来，独把萧南椒晾在旁边吹冷风。
萧南椒绷紧脸，死鱼眼地盯着李相夷，妄图用眼神把人盯个洞。
最终她还是默默扒着碗里的饭，独自一人承受这份狗粮。
夜里
萧南椒卧在床上，待药瓦罐翻腾作响，熄火后又加入碾碎的药粉，一通操作下来，取了块布浸湿敷在高高肿起的左脸。
竹门被扣响，隔着竹门，是乔婉娩端来汤水找她，萧南椒开门把人请了进来：“乔姐姐这么晚了还特意送羹汤来，你人真好。”
“知道你疼的吃不下饭，这碗汤也是相夷的意思。”乔婉娩打量着萧南椒的脸，心疼道：“怎么还越来越肿了？”
萧南椒甩手，毫不在意：“不打紧不打紧，过几日就自己消下去了，不会破相。”
萧南椒是医师，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乔婉娩也不再多问，就坐在萧南椒旁边给她添汤水：“南椒，今日相夷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萧南椒道。
乔婉娩继续说：“那日回来后，你躲屋里头不肯见人，相夷托我来找的你。相夷知晓事情经过当既放下手头事务亲自去抓丐偷，相夷他，有时性子就是别扭，他是关心你的。”
萧南椒不由得想起李相夷看到她红肿的脸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直打一哆嗦：“我只是觉得，江湖的水真污浊。江湖二字，一笔一划都是用血堆出来的，师兄他好像……。乔姐姐，你能和我说说你和师兄之间的故事吗？”
“南椒愿意听，姐姐自然乐意。”
和李相夷比起来，萧南椒前十几年的人生可谓是平淡如水。
李相夷经常给她写信，关于他的故事萧南椒也如数家珍。可从乔婉娩的视角再听一遍，李相夷又似乎和她认知里的有所出入。
乔婉娩里的李相夷，是受人敬仰的，是无数人追求渴望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乔婉娩说，李相夷时不时也会同她聊起自己的同门。她知晓李相夷的流浪身世，也知晓有他敬爱的师父师娘，意志相同的师兄，还有顽劣可爱的师妹。
那片竹林里的一座竹舍，是李相夷的前半生。
“相夷说过，他所爱之人皆视若珍宝。”乔婉娩推开窗，月色朦胧下还能隐约可见的小红灯笼挂在矮矮枝芽上：“他让人在四顾门僻静之处修缮了这座竹舍，亲自栽种下这些辣椒。”
“他只是脑你受了欺负却不告知他。”乔婉娩关起窗，陷入回忆中：“南椒，相夷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世人或许不知，但我却知这竹舍的主人。相夷与我谈心时便提起过，世上爱他之人不多，他所珍视之人寥寥可数，相夷说，如若不是南椒你和单门主，幼年的他大概早已经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离开。”
“相夷还说，他今日建起这竹舍，无他。有他在的四顾门，就是南椒的归家之处。”从回忆中回过神，乔婉娩瞥见萧南椒偷偷抹眼泪的小动作一笑：“今夜叨扰太久了，南椒快些乖乖睡下养神，神好了，病就能消了。”
“乔姐姐，谢谢你。”不知怎的，萧南椒觉得这个姐姐叫得一点都不别扭：“我观乔姐姐面色红润皮肤细腻，只是眉头微锁，眼中血丝，这些天让您费心神我都不好意思了。”
萧南椒起身在药柜里翻天倒地，终于摸到角落里那瓶褐色的，平平无奇装满药丸的小罐，她小心翼翼交到乔婉娩手上：“这是我做的，每日一颗，强身健体还能美容养颜。”
“那便多谢南椒这份心意了。”
乔婉娩刚离开竹舍，就瞧见月光下红衣少年卧在巨石上小憩，少年听见动静便睁开眼，待看清乔婉娩手里的东西后，有点吃味：“看来这小丫头还挺喜欢你的。这东西我想要还得费点力气，她居然心甘情愿给你了。在她心里我这师兄的分量远远不如阿娩你了。”
“但是我的姐姐人美心善，比不过你，相夷自是认输佩服的。”
“贫嘴。”
李相夷笑笑，问：“小辣椒睡着了？”
乔婉娩点点头：“南椒可爱得紧，你可莫再欺负她了。”
“难得今日夜色如此美妙，旁的事先放下，阿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把手交给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