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弟弟
一切照常运转。
西西迎来了可爱的弟弟，他很喜欢这个粉嫩嫩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宝宝，整天守在妈妈床边，怎么看都看不够。
可妈妈总催他去写作业，睡觉，好像特别累特别烦。
他心疼妈妈，所以再也不调皮捣蛋，总是回家看一眼弟弟，就乖乖做作业，帮奶奶摘菜，摆碗筷。
以前没有弟弟的时候，吃过晚饭，爸爸妈妈会陪着自己在客厅的大桌子上玩各种桌游，陪自己画画，或者一起为学校布置的手工作业出谋划策，分工合作。
然而现在，爸爸总是一回家就躲进书房里吞云吐雾，要不就半夜三更才回家。爷爷奶奶就围着弟弟转，带他去楼下散布，陪他在儿童乐园玩婴儿玩具，爷爷原本特别严肃的，也会对着弟弟露出无比慈爱温和的笑容，抱着弟弟亲个没完。
失落是有的，但还好，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不是爸爸的儿子，所以他们没那么爱自己是正常的，只要有妈妈就好了，这个世上他谁都可以不要的，除了妈妈。
妈妈是个老师，还是年年都被评选为优秀教师的英语老师。以前他和爸爸一起去妈妈学校参加过表彰大会，妈妈可漂亮了，穿着小碎花浅色连衣裙，在台上拿着奖杯笑得那么开心，像是仙女一样。
可自从有了弟弟，妈妈越来越憔悴，总是紧紧皱着眉。
无数个夜晚，他经过走廊，都能听见爸爸妈妈房间里传出的争吵和压抑的哭声。
奶奶和爷爷除了看到弟弟时笑容可亲，看见自己和妈妈时要不整个冷着脸，要不斜着眼，要不就整个将自己和妈妈当空气。
在一次爷爷很不耐烦的接自己放学回家时，刚打开门，就听见妈妈和奶奶激烈的争吵。
“怎么不好啦？那拖油瓶是饿着还是冻着了？俞清华，我劝你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不是我家平平犯傻要死要活非得娶你这种二手女人，我老婆子至于像现在这样，累死累活伺候着一野种还不落一句好！回你房里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奶奶的声音粗哑刺耳，看来已经吵了有一会了。西西心里发紧，赶忙跑进房里，担心地抱着妈妈的腿。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俞清华完全沉浸在与婆婆的对峙中，一把将西西扯开，往婆婆身前连跨了几步。
奶奶有些发憷，待看清楚自己爷爷黑着脸也进了门来，一下子又挺直了腰板，“说什么说，你不吃饭我儿子还得吃饭呢！别在这儿挡着我！”
“胡兰香，我要你把刚才羞辱我和我儿子的话再说一遍，你有种就再说一遍！”俞清华似乎有些魔怔的味道，直愣愣盯着婆婆。
“你有没有点教养？能这样直呼婆婆名字的吗？回房去！”
西西有些惊讶闷嘴的爷爷竟然会加入这场嘴仗，一时更加忧心起妈妈来，心里盼着爸爸赶紧下班回家，能把妈妈从这两个老怪物手里救出来。
“你们两个不讲理的老东西，立刻滚出我家，立刻！”俞清华指着门，嘶吼道。
通过西西的眼睛，苏甜看见西西的奶奶仿佛就等着这一刻似的，有些得意地看了自己老头子一眼，施施然上前伸手就给了俞清华一巴掌，“要滚也是你滚，这房子跟你没一毛钱关系！”
“房子是和我鲁子平的，我就要你俩滚！”
“哈哈哈！笑话，我胡兰香出的钱能让你个小婊子占了便宜去，你这种二手还带球的女人，也就值一张假房产证。”
俞清华后退两步，一脸死灰。
西西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俞清华面前，“我警告你们，别再欺负我妈妈，否则……”
“切，小兔崽子还敢说什么否则……否则你能把我们如何？想想每天谁喂你吃谁给你穿，白眼狼!”胡兰香对着西西一顿输出。
想了想，似乎还觉得不尽兴，她又说道，“兔崽子，其实你妈今天会落到这步田地，罪魁祸首就是你。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我儿子能越来越看不上她？说白了，我们都是以儿子的感受为准则，要不是看在有这个乖孙子，恐怕早八百年就踹了你妈了！”
“呵呵……”俞清华发出细碎的笑声，“你们好，真好！”
“妈妈，您别生气，我会保护你的！”西西抱住俞清华的腿，对她有些癫狂的反应着实害怕。
“滚开！我俞清华会沦落到今天这步，被这样猪狗不如的人欺负，的确是因为眼瞎。眼瞎看错了你那个禽兽不如的亲爹，还没看出鲁子平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而你，这个孽种，根本就应该出生，为了你，我一步错步步错，全是自作自受。”
“知道就好！哼！”胡兰香添油加醋道，抱着孙子和老头一起回了房，还不忘扔下一句，“以后别指望再碰一下小宝，也别指望老娘再伺候你。识相的抓紧时间带着你的拖油瓶滚得远远的。”
俞清华踉踉跄跄走回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妈妈，你没事吧？妈妈，你头怎么这么烫？”西西学着自己生病时，妈妈摸自己额头一样，轻轻摸了下妈妈的额头，慌忙地要去找温度计。
俞清华突然睁开眼睛，有些仇恨地看着西西，“你滚出去！”
“妈妈，我要照顾你，你生病了。”
“滚出去，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不要你了，你听懂了吗？我不要你了，给我滚！”
“妈妈，西西错了，西西会改，西西会特别乖特别懂事，妈妈你要西西好吗？求求你了，别说这种话，西西害怕。”西西扑在床上，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
“我让你滚，你耳朵是聋了吗？你会听话，你听的什么话？”俞清华一把将西西重重推倒在地，嘶吼道：“滚，赶紧滚出我的房间！”
苏甜感觉心脏快要被胀破撕裂，塞得满满的除了自己对西西的心疼还有西西自己的委屈痛苦。他还那么小，根本不懂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妈妈恢复正常。
他慢慢爬起来，走出房间，给妈妈带上房门。
站在爷爷奶奶的房门口，他还能听到里面止不住的骂骂咧咧，他捏紧了小拳头，肩膀止不住的耸动。
“小娼妇，还敢跟我胡兰香叫嚣，看我不叫我儿子打死她，简直不知羞耻。老头子，赶紧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别再拖下去了，早点把这个丧门星赶出门，好叫我那乖媳妇早些进门……”
滔天怒焰充斥在西西小小的脑袋里，他脑中不自觉闪过许多恐怖血腥的画面，苏甜心痛难止，却又无能为力。
终于，西西凭借着强大的理智压下了邪恶的想法，抱起墙角脏兮兮的足球，打开门走了出去。
弟弟开始长大了，整天被爷爷奶奶霸占着，只有要吃奶的时候会被奶奶抱去给妈妈，可人给了妈妈，奶奶却不走，像是盯犯人一样死死看着妈妈喂奶，只要弟弟嘴巴一松开，她就忙不迭地抱走。
刚开始，妈妈还会反抗，一场又一场的骂战逐渐升级至拳脚之战，妈妈双拳，不，加上西西，四拳难敌六手，终究徒劳。
妈妈像是认命了，又像是看破了，终日不说一句话，有饭就吃，该喂孩子就喂，行尸走肉一般。
弟弟开始长牙了，西西发现这个事情不是因为看见了弟弟的牙，而是无意间看见妈妈的胸前的咬痕和结痂，层层叠叠新旧交叠，有些甚至还在淌血。
他终于明白奶奶为什么要训练弟弟咬东西了，每次他看到都觉得很荒唐，弟弟又不是狗，为什么要教他撕咬那些柔软的娃娃。
人心之恶毒可以到哪步呢？这一切都是过去的重现，苏甜无法干预也无法改变，她心疼俞老师的遭遇，却也愤怒于她的不争。
弟弟玩够的硅胶仿真娃娃被西西捡回房间，他拿剪刀一根根绞断它的手指和脚趾，割破它的身体……
苏甜好想一巴掌打醒俞清华，让她振作一点，至少好好保护这个可怜的儿子，让她睁眼看看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拥有着多么纯粹执着的一份爱。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