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来了
“楠楠,都怪爸爸,都怪爸爸,都怪我啊”男人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可是呜咽声还是透过缝隙传了出来,
“北京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马上给楠楠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过去,”刚刚打完电话的锦妈妈满脸喜色的走过来,
很快就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稍微一想也知道原因,当初锦楠昏迷怎么都不醒的时候,自己就要带孩子去北京,是锦爸爸决定相信那个大仙,把刚刚做完手术的孩子带回家的,现在孩子这样,恐怕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女儿这样她比谁都痛心,可是丈夫这个样子,她连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蹲在丈夫的身前,锦妈妈轻轻的抱住他,“没事的,楠楠会没事的。”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得上妻子的这个拥抱,锦爸爸瞬间破防,“英英啊,我的楠楠啊,我们的女儿啊,被我被我害了啊,”
嚎啕大哭已经不能缓解锦世昌的痛苦,他不断的用手捶向自己的胸口,就觉得胸口里一口气憋得慌,“是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们的女儿啊,啊啊啊啊”
‘怪病,’
‘这不是耽误了么’
‘回家准备后事,’
‘少遭点罪,’
锦世昌的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刚才几个年轻大夫的话,每回想一次,痛苦和悔恨就增加一分,锦世昌恨不得以自身替自己的女儿,
急诊室的医生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周围听到男人痛苦哀嚎的陌生人也上前帮着按住锦世昌,可是依旧不能阻止男人捶向自己胸口的拳头,
眼看着爸爸这个状态,锦楠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甚至有种想要挣破天的冲动,
悔恨、愤怒、不甘、仇恨、毁灭种种情绪充斥胸间,
恨不得撕了那几个嘴碎的实习医生,又恨不得猛捶自己几拳,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让锦楠的情绪瞬间到达了顶峰,附近的应急灯开始明明灭灭的不断闪烁,走廊里甚至开始吹起了轻风,
就在锦楠觉得自己马上失控的时候,突然被推了一个趔趄,再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爸爸嘴边那一串明晃晃的大泡,
“啊!啊!啊!姑娘!!英,英,姑娘,姑娘啊,”看着激动的语无伦次的父亲,以及闻声飞奔过来的母亲,
锦楠艰难的抬起了手,想抚摸一下父亲嘴角的大泡,
刚刚那种复杂而又清晰的感觉还在,此时此刻,锦楠对于父亲的爱史无前例的高,对于父母那种汹涌澎湃的爱意和心意直冲大脑,最后化为一股动力,
嘴张不开就用手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不要再担心了,你们现在老了几岁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疼,
可是这样一个平时来说很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锦楠全部的力气,
“别帮忙,让她自己抬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父母想要帮忙的手,
“好好好,听大仙的,我们不帮忙,不帮忙。”锦爸爸嘴里连声答应着,眼睛不肯离开哪怕一秒,“姑娘,加油,爸爸相信你是最棒的,把手举起来让爸爸看看,你一定可以的,”
“对对对,姑娘,你给妈妈抬个手看看,抬个手妈妈看看,”站在爸爸身后的妈妈也激动的一边擦眼泪一边鼓励我,
看着爸爸努力忍下的焦急,爸爸花白的头发,再看看妈妈苍老憔悴的脸,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铆劲就抬起了手臂,这一下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全身的血液瞬间活了起来,
呼~
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回来了。
锦楠一边回应着父母的关心,一边缓慢的活动着各个关节,又分出些许心神观察周边的环境,
整个屋子不大,大概三米见方的样子,自己这一张小床紧靠在墙边,墙上一幅厚重的黑色窗帘将窗户牢牢的遮住,最后掩在床边,
头上那面墙因为室内可见度太低,什么都没看见,脚下那面墙中间有个看不清颜色的门,
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床左边不远处的那面墙了,铺着黄色绒布的供桌阶梯似的分了三层占了整整一面墙,满桌子的塑像泾渭分明的分列两侧。
整个阶梯的第一层只零星的放着几个塑像,左边是释迦牟尼佛的双盘打坐像,下边的第二层放着观世音菩萨以及地藏王菩萨的站立像,第三层则是护法韦驮菩萨、伽蓝菩萨、弥勒菩萨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佛像,
所有的佛像都是一种没见过的材质做的,白中微微透绿,细腻饱满又光滑,像是包浆厚重的极好的玉石,即便是锦楠这种门外汉也能看出来,这几座塑像怕是价值不菲,
中间被各种的香隔开,圆筒的,盒子的,塑封的,各种各样的香整齐的分类摆好。
另一边的塑像就不一样了,明显鲜艳很多,且颜色都不一样,
首座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人像,第二层则是太上老君、南极仙翁等不同的仙人像,第三层则是写着狐三太爷、狐三太奶等的人像,以及一个墓碑造型,上面写着‘碑王’的浅灰色墓碑雕像。
包括佛像,所有的塑像前面都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金黄色香炉,里面还有没烧完的香,
昏暗不明的灯光下,看什么都带着模糊撕裂的不真实感,尤其是处在光源下方的东西,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圈光晕,仿佛映入眼底的柔光。
瞳孔聚焦,定睛一看,供桌前莲花形拜垫上,双盘坐着一个瘦的仿佛皮包骨头的女人,穿着比姜黄色偏暗一些的衣服,在微微光晕的加持下,失真的像是在做梦,
蜡黄的脸上一对狭长的眼睛炯炯有神,上挑的眼角让她整个眼睛看起来像是带着最大直径的美瞳,黑眼仁多,白眼仁少,
鳖鳖的脸颊衬的整个牙床是突出向前的,深刻的法令纹更像是两道不可逾越的沟壑,衬的她的脸更加瘦削,牙床也显得更加凸出,整张脸看起来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瘦的仿佛只剩骨头的手指微微弯曲,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即将燃尽的香烟,烟雾带着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方寸之间,让她看起来既模糊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