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名为赵凡（二）

    忽一日，我们得到了王失踪的消息。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数千年的传承，亘古不变的天道之下，人王大统的王竟然就这样消失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数月后，王城陷落的消息也传到我们耳中，这一次犹如被天雷二次劈中，众多士兵心中坚不可摧的信念在如此噩耗下，成为了齑粉。好在很快，大将军闻道便现身了，他辗转西南各地，集结军队，主持大局，终于稳定住了局面。

    随后我自然也责无旁贷的前往汉城，成为了守备军中的一员。战场上，我亲眼目睹了那些巨大尸骸，这将是我一生都不再愿意回忆的过往。它们巨大的身体，残暴的手段，令人根本难以提起抵抗之心。说实话，在看到这些尸骸后，我退缩了，我只想逃离这片战场。但我终究还是坚持住了，我将全部意识都用来控制自己的双腿，不要向后奔逃。以至于在收到前进命令时，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将要面对什么。随着前行，那些恐怖的巨大尸骸很快就来到了我们眼前，距离之近，使我都能看见它们血盆大口中密布数层的尖牙。我看着它们手中所持的各种武器，当时的我竟然在思考到底被哪种兵刃杀死会更体面一点！最后鉴于巨大的兵刃破坏力下，我觉得无论被何种兵刃击中，最终都一定是面目全非，死无全尸。所以我但求不要被生吞就好，因为那样的经历实在过于恐怖了。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眼看对方的巨大尸骸竟开始残杀同一阵营的士兵，同时随着城上火矢的不断射击，不断有巨大尸骸轰然倒地。这下我终于再次燃起了生的希望。随后竟连部队也接到了暂且后退归位的命令，那一刻，我的内心沸腾了。我从没有像那时一样，竭尽所能的在心中感谢天道，让我还能继续活着。然而没安心多久，随着巨大尸骸的消亡，我们又迎来了冥界的凶兽。它们凭借超强的力量和敏捷，不断肆意杀戮着我的队友。它们是如此的恐怖，无论是样貌还是力量。我知道，以我的实力，在它们面前一定撑不过两个回合。好在随后几位将军的发威，才将它们彻底消灭。

    晚上，我们被安排在城外扎营休息。我们仰望星空，谈起作战时的恐怖经历。大家气氛都十分压抑，因为我们已经听到了传言，之前拼死消灭的邪兽部队，不过是敌军的先锋部队。明天，我们将要面临更加庞大的邪兽部队，到时候不知又能有谁人生还。翌日黎明时分，我们被紧急的军号声叫醒，众人急忙迅速整队。敌人果然来了！

    但不多时，我们又接到了新的命令，按照队伍编号，将士兵分成留守军和突袭军两部分。我本以为两支部队人数会大体相当，没想到最后留守军竟只有数千人而已。而我，就在其中。

    我顿时感觉自己再次被天道抛弃了，我并非天道垂青的幸运之人，仅仅是天道无暇顾及的炮灰而已。抱怨归抱怨，但该履行的本职工作还是不能耽误。我受命与数十人一起，将城中可动用的杂物，如木板、兵刃、金属等等，都一股脑的堆积在东、西两侧城墙之上，以将城南和城北彻底阻绝开来。我们在布置的时候异常用心，因为我们知道，这些阻塞之物也将决定着我们能否继续生存下去。

    好消息是，敌方的攻城并没有如期而至。我们在城里又有充分的时间进行休整，这大大舒缓了我们绷紧的神经。

    第三日正午，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城北突然地面塌陷，原本按兵不动的敌军不断从地底涌出。我再一次看见了那些凶猛的邪兽，而这一次，它们的种类更多了。我被安排在了城中河北岸待命，起初我已心灰意冷，认为自己随时都将魂归幽府。然而我竟欣喜的发现，我眼前河中竟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得那些凶猛的邪兽根本难以穿越。随后我才心中大定，畅快地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邪兽于此不断碰壁，心中好不痛快。

    但就在我内心欢喜之际，我突然看见了城墙上被路障阻挡的白将军。他是我们的统帅，前日城外酣战之际，我正是在他威能的加持下，才能够保全性命。而现在，他却被我亲手设置的路障阻断了生机！此时我内心极为复杂，但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统帅被几只邪兽分食。同时，身后不断有士兵从预留的缺口处冲到南岸拼死保护着塔楼，他们舍生忘死，为了火耘的明天而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这些士兵，牺牲的太快了，甚至都没有几人能够留有尸身，大多都被邪兽拖走啃食干净了。我不禁想着，这些英勇的战士竟然都无法留下姓名，就这么变成了明日的粪土。

    晚上，我辗转难眠。白天统帅被分食的场面和守护塔楼的兄弟被残杀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闪过，但我觉得我好像不再害怕了，或者只是麻木了而已？正胡思乱想之时，只见一名军官打扮的人推开了屋门，命我们全体集合待命。如此战时，我们哪敢怠慢，急忙整衣披甲，列队依令前往北侧城墙。

    来到城墙上后，我竟然看到所有将军军官都已经集结在此。这一定是有什么重要行动！我心中暗道。果然，随后一名叫房锦的统领就分别挑选了四名水性较好的人出列。可惜我从小便不通水性，不然我也想去一试。很奇怪，明明之前怕得要死，可现在却又有了向前的勇气。

    房锦统领在简单嘱咐几句后，便带队跳下城墙。谁知他们刚一入河，河水就突然沸腾起来，数只恐怖的邪兽突然于河中突然出现，撕咬着将五人当场分食。袭击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就连中级觉醒的房锦，都在瞬间被撕成碎片。夜色太暗了，但我眼中似乎却能看见那一片殷弘之色正在河中扩散。

    我，不怕了。我是火耘族人，继承祖上血脉，生而为觉醒之人。如今，民族受难，我应尽匹夫之力，以保火耘传承。余火不灭！

    翌日，正在休息的我又听到了紧急集结号令。这一次，是组织突击队前往北岸守护塔楼。我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前往。整队时，我看到了我们的统领——墨严庆，同时我也看到了我们队伍中的百夫长正是程伟。都是老熟人呢，我有些窃喜，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认出我了。

    墨严庆并没有按照惯例给我们进行战前动员之类的讲话，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余火不灭。”随即便攥紧手中的双斧，径自朝南岸跑去。程伟见状大吃一惊，急忙下令带我们紧跟其后。但不得不说，墨严庆的真气造诣显然已经高了我们太多，短短距离，瞬间就被他拉开了空档，一溜烟跑到了甬道之内。我们急忙追赶，随之便听见虎啸之声从前方传来，此声甚大，弄得我耳膜一阵疼痛。就在我们来到塔楼脚下之时，忽然又听一声巨吼传来，这声音虽然不似刚才浑厚，但也能深感其中厉害，甚至隐约觉得耳中已有液体流出。正发愣间，眼前忽然飞来一庞然大物，定睛看去正是先前冲进甬道的墨严庆。如今他不知被什么击飞，重重摔在地上，随后鲜血便从口中喷出。再往前观瞧，甬道另一侧正站一黑甲将军，手持黑色偃月刀，威风不可一世。

    墨严庆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放声大笑起来：“好好好！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来来来，让爷爷陪你玩玩吧！”再见黑甲将军也不回话，只是倒提着偃月刀，缓步前来。而墨严庆则活动了一下肩膀，狞笑着朝对方走去。

    我刚想上前，却被一旁的程伟拦下。只见他此刻正死死盯着前方，坚定地说道：“赵凡，再等一下。眼前这种争斗，不是你我能插上手的。”

    程伟居然还记得我，一股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如此，今日战死在此，也不会成为无名野鬼了。我顺着程伟的目光一起向甬道中看去。

    唯死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