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含玉的转变
苏夭把自己扔在懒人沙发上，随手薅过一个玩偶，双手无意识的蹂躏，玩偶被挤压成各种形状，最后被凄惨的扔到一边。
她站起身，烦躁地在卧室里踱步，狠狠抓了几把头发，“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假惺惺的维护起她来了？
刚才苏胜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是苏胜的维护之意还是扰乱了她的思绪，让她心里有点酸涩和无措。
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除了漠视就是针锋相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身上被动竖起来的尖刺，就这么扎在棉花里，不仅穿不破，反而还被捋顺。
还有今天苏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老头子经常去玫瑰庄园？他心里还有妈妈，那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做那种事呢！
原本血淋淋的真相越来越看不清楚真假，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苏夭心中一直坚定的信念，有了些许动摇。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苏夭掏出手机一看两条消息显示挤在狭窄的手机屏幕上。
看到莫枝的头像，心头的郁闷微散了些许，索性将那些弄不清楚的事情抛到脑后，手指轻扣着屏幕，上面只有四个字，晚安，好梦。
后面紧跟着是她和画的合照，她竟然这么快就把画装裱好了。
她打开莫枝画的那张画，怎么看都不太想把它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太难看了，跟她屋子里这些画根本不搭。
这么说着，傲娇的把画插到旁边专门放画的画筒里。
随意收拾了一下，苏夭直接上床休息，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咕哝着莫枝是个大坏蛋，完全没想起来手机里还有另一条信息等着她的宠幸。
莫枝等了五分钟预料之中的没收到回信，想着小丫头忙了一天，估计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她打开电脑，继续处理事情，和瑞秋和爱丽丝视频连线，“温诺怎么样？”
这话是问的瑞秋，在办公室的爱丽丝也跟着看热闹的扭头盯着她。
一向沉稳的瑞秋，第一次露出了憋闷的神色，温柔的眉眼都收紧许多，“老大，你是不是看我哪里不顺眼，才想弄这么一个家伙来整我。”
一向从容不迫，在那么复杂的公司环境里都游刃有余的瑞秋，碰到了空有一腔热血，啥也不会还脑子不好的温诺，着实遇上了史诗级挑战。
无论瑞秋说了什么，一抬头总是能对上温诺眼中清澈的愚蠢。
短短半天的相处时间里，瑞秋就骂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脏话，“草！”
瑞秋尽量保持平静的叙述事实，爱丽丝和莫枝看着她面部不正常抽动的肌肉，想必瑞秋也是在努力忍耐着。
莫枝有些心虚，温诺他是知道的，天赋确实不算卓绝，出言安慰着：“温诺确实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知道，把这么一幅拙作变成精美的艺术品，一向是你的专长。”
爱丽丝更是直接，大喇喇的坐到瑞秋旁边，“瑞秋，咱们跟那些老油条打交道的技能都是你教的，这么个小孩儿还年轻，潜力很大。我，噗，哈哈哈，相信你一定能把他培养成一个人才的。不过，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我还是能抽出一点时间的。”
瑞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轻勾嘴角，“正好，我确实需要你帮忙，他情商方面交给我，技巧方面，就拜托你了，爱丽丝。”
爱丽丝惊恐的瞪大眼，看着瑞秋的眼神带着控诉，转头跟莫枝告状，“老大，瑞秋欺负我~”
瑞秋也看向莫枝，抿着唇，等着她开口。
一个是自己的左手，一个是自己的右手，莫枝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本着留惯用手的原则，莫枝含泪舍弃了她的左手爱丽丝。
盯着爱丽丝委屈的目光，笑着开口，“最近正好没什么事，爱丽丝就给瑞秋打下手，有事情，你再来帮我。”
“老大，你也欺负我！”
爱丽丝觉得世界都没有爱了，气鼓鼓的坐在瑞秋旁边，抱着胳膊不说话。
瑞秋心情舒坦，也不忍心莫枝为难，直接戳了戳爱丽丝的脸颊，“不让你白帮，一个月，我请你吃一个月的蛋仔煎！”
爱丽丝耳朵悄悄竖起，顺势加价，“还要巧克力蛋糕和奶油小贝。”
“好。”
爱丽丝这才开心，脸色瞬间转晴像是得了便宜一样，“我可是传说中的金牌讲师，放心交给我，我一定给你整的明明白白了！”
莫枝和瑞秋隔着屏幕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爱丽丝这个性子，只怕还有的熬。
“对了，老大，温诺那边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于他妈妈的。”
瑞秋说道。
“他妈妈怎么样？”
瑞秋摇摇头，“温诺走得很急，没有详细说，但估计应该不是个糟糕的消息。”
莫枝点点头，想着应该是她对王含玉的劝说有了效果，就是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温煦让温诺过去，却不是绑过去，就说明肯定是王含玉的意思，而温煦放心让母子俩相见说明肯定是和王含玉有了什么进展。
如果王含玉选择在这种时候暴露在温煦面前，固然能最快速度的养好身体，却也增加了营救的风险，温煦得了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只怕现在恨不得把王含玉揣进口袋里寸步不离。
“最近先别联系温诺了，正是温家风声最紧的时候，等到温诺上学，我找机会问一下他，重新调整一下计划。”
“好。”
瑞秋点点头。
“我听说最近西科研发出一项新技术？”
莫枝话题突转，问道。
爱丽丝愣了一下，“西科有那实力研发新技术？”
来到华夏，爱丽丝他们花了一个礼拜在同类型公司的内网里畅游，说实话，这些公司的技术水平确实不如他们高，连个像样的防御网都没有。
西科和他们属于竞品公司，但是爱丽丝查过里面的技术全部都是各种换汤不换药的抄袭之作，很看不上眼。
瑞秋也蹙了蹙眉，技术上她确实不了解，但是在华夏这家公司的风评非常极端化，“这家公司风评不是很好。合作的客户多是那些无法自主研发又买不起高端技术产品的小微型企业。”
莫枝传了两份文件，到爱丽丝和瑞秋的电脑里，“你们看一下。”
爱丽丝点开文件，解压操作，看到那一串串代码模型，脸色越来越黑，“这群混蛋，这明明是咱们的专利啊！”
瑞秋轻轻蹙眉，“他们竟然抄袭咱们的产品。”
爱丽丝翻了个白眼，“不止如此，抄的还是我以前做出来的信息处理系统。这款信息处理系统虽然被我自己后来研发的新系统替换掉了，但是，这也算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起诉他们。”
“先等等。”
莫枝说道。
“现在温氏正在接洽这单生意，暂时先不要声张。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帮温诺一把。”
爱丽丝嗅到了一丝搞事的气息，“老大，你想怎么做？”
莫枝似乎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洋溢着笑意和温柔，任谁看都想不到她心里揣着怎样恶劣的心思。
瑞秋和爱丽丝打了个冷战，这才是她们熟悉的老大。
就问这公司上下包括她们，谁没被这样的老大坑过，只能说，连条底裤都是奢望。
“温言目前还是温煦最宠爱的儿子，这种事情肯定会把温言带在身边历练，你说，如果他被最疼爱的儿子坑了，签约会上突然收到法院的传票，会怎么样？”
爱丽丝懂了，嘴角笑意渐渐扭曲，“那肯定是父子反目啊？就是不知道，这场父子局谁是最后的赢家。”
瑞秋默默推了推眼镜，果然，老大才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可怕的。
医院里
温诺握着王含玉的手，看着疲惫睡着的王含玉，默默流泪。
天知道，他接到电话，听到王含玉的声音的时候究竟有多兴奋，一瞬间几乎以为是他的错觉。
他知道，莫枝是真的把答应他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没有赌错。
“妈妈，我终于见到您了。”
温诺记忆中的母亲是阁楼里的精致木偶，美丽却没有灵魂，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收敛到极致的怜爱。
他们唯一一次见面是七岁的时候，王含玉想要自杀，温煦便拧着他威胁妈妈，要是她敢跳，就让他下去陪她。
他那时嘴被塞住，被温煦绑得像是个木乃伊一样，但是他心里是愿意和妈妈一起死的。
妈妈却为了他，放弃了拼命挣扎出来的自由，重新飞回温煦的肮脏牢笼里。
被保镖扭送回去的时候，他拼尽全力撞开了保镖，摔在王含玉面前。
王含玉被温煦抱在怀里，淡淡地对他说，“离开吧。”
那一刻他以为妈妈是恨他的，这辈子他都成了温煦的帮凶，那个挂在笼子外面的金锁。
“对不起，对不起······”
温诺轻声念叨，温热的泪触及王含玉的手背变得冰冷，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只挤出这三个字，无数次的重复着。
“诺诺，乖，不哭了。”
王含玉不知何时醒来，眼中同样氤氲着泪，过分瘦弱的手拭掉温诺的泪，手指描摹着儿子的五官，和七岁时的他一点一点对比。
她的孩子虽然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但她相信，他一定是最优秀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十几年来没有忘记她这个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找办法把她救出来。
王含玉的声音实在太温暖，温诺忍不住扑到王含玉的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王含玉抱着温诺，轻拍着他的后背，“诺诺，妈妈这一次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我们一起离开。”
温诺身子一僵，妈妈知道了？
“您不用管我的，是因为我，您才失去了自由，您放心离开，温家这边交给我。”
“好孩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从来不是困住我的枷锁，你是这个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别把我和温煦的事情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提到温煦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紧紧握着温诺的手。
“可是······”
温诺还想要说些什么，温煦突然推门进来，母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一个目光殷切，一个看着温煦带着强烈的崇敬和激动。
瑞秋和温诺正式相处也不过一、两个小时，还没等授课开始，他就接到了妈妈在医院的消息，而瑞秋在他临走前教授他的第一节课就是——控制。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首要任务就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让对方在自己脸上得到自己想要展现出来的心思，别透露出内心一丝一毫的真实想法。
这第一节课，温诺就学习的极其别扭，但是在和母亲时隔多年重新相遇的情况下，他身上的各种不自然统统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温煦，你去做什么了？我刚才醒来没看见你，都急死了。”
王含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笼中鸟，她最是了解温煦喜欢她什么地方，只是她从不迎合。
如今做起来，倒像是十分的真心，若不是，刚才和妈妈浅浅谈过，想必连他也会误以为他们鹣鲽情深，自己是那个干扰父母幸福的绊脚石了。
温煦将手上的汤递给温诺，脸上是难得的好颜色，“诺诺，帮你妈妈倒汤，这是她最爱喝的。”
温诺乖顺的点点头，转身却是一副吞了苍蝇的便秘表情。
爱屋及乌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他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不母亲一示好，他就变成了诺诺。
这个人真是恶心至极。
王含玉也有些恶心，不过她掩饰的比较好，苍白的脸色上还有点点红晕，好像是因为儿子在这里，跟温煦撒娇有些不好意思。
温煦最爱的就是王含玉这种不谙世事的纯洁，她总是像个少女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和希望，跟她在一起，好像他满身的罪恶都被净化了。
“我去给你带汤了，医生说，要多补补才会好，你之前亏空的太厉害了。”
“怎么离开这么一会儿，就想我了。”
温煦将王含玉搂进怀里，轻声打趣，满足的看着王含玉羞怯的嗔了他一眼，才轻声告饶。
王含玉不想被儿子看见自己这种模样，却又不得不忍耐着。
温言适时端着汤放到桌子上，化解了王含玉的尴尬。
“妈妈，喝汤了。”
王含玉刚起身，就被温煦按下，“我来喂你。”
温诺：······
王含玉：······
倒也不至于。
王含玉和温诺都有些僵硬，看着温煦端起汤，拿起瓷勺搅了几下，旋即，放到王含玉嘴边。
王含玉垂着头，装似害羞的轻锤了温煦的肩膀一下，“孩子还在呢，我自己喝。”
温煦但笑不语，动作不变，却有些强硬。
王含玉只能红着脸羞涩的靠近，温煦这才收敛了面上的强硬。
“我还有点事情，今天就让诺诺在这里陪你，等你好一点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家。”
说完，拎起放在椅子背上西服外套，就离开病院。
王含玉将含着的汤吐掉，脸色更加难看。
温诺配合着把汤都倒到洗手间，“我给您重新去买。”
打开门，一道高大的身影拎着东西堵在门口，将手里买的清粥和点心递给温诺，就默不作声的站在门的左边。
温诺把东西给王含玉看，“妈妈，这是门口一个陌生的保镖给买的，是您让他去的吗？”
王含玉看了看他买的东西，眼中激动之色一闪而过，却没着急让人进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吧。东西还多，跟妈妈一起吃一点。”
温诺坐在王含玉身边，把保镖给的东西摆到桌子上，说实话，东西看着是随便买的，但是里面的食物每一样都是母子俩爱吃的。
用完饭，温诺看着王含玉，犹豫着开口，“妈妈，你一定要留下吗？”
王含玉眉头的愁绪从踏出攀玉庄园的那一刻缓缓散开，她看着窗外一架从空中掠过的飞机，似乎顺着那架飞机能跟着回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身边，“有些事情总要有个结束。”
“妈妈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咱们母子同心，其利断金。”
温诺点点头，心中掩不住的酸涩，看着王含玉充满朝气的样子，不难想象，如果没有自己，她该活得多么灿烂。
“那我去联系老大。”
心里知道王含玉不愿意看到自己自责的样子，温诺借口离开。
王含玉点点头，眼神一直留恋的跟在温诺身后，这孩子扭得很，有些事真的要他自己挺过去才可以。
温诺走到医院的走廊上，只感觉全身无能为力，他的力量太弱了，若是成为像莫枝一样的人，那他要带妈妈走，肯定很轻易。
“我劝你最好别奢望自己能成为老大那样的人，你永远也不会想知道老大在成为老大之前经历了什么。”
冰冷克制的女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
温诺顺着声音回头，瑞秋正穿着大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就觉得充满安心。
瑞秋和莫枝给人的感觉很相似，但是莫枝更危险，更冰冷，好像谁她都不在乎，瑞秋看似冰冷，却比莫枝更加柔软。
“瑞秋姐，你怎么来了？”
温诺连忙走到瑞秋身边坐下，说话的时候，还慌张的看向四周，生怕有什么埋伏。
瑞秋捏住他乱动的脑袋，“行了，没有人，就算有人，咱俩正常说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别搞得像是地下接头似的。”
这孩子都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温诺顺着瑞秋的力道固定姿势，不敢挣扎，只是下巴上的温热触感让他觉得陌生，悄悄红了耳根。
“好，好的。”
瑞秋叹了口气，“你好歹是经过我手的人，我怕你砸了我的招牌，这才过来看着你，还有，最近没事别联系老大，开学再说。”
该注意的地方不注意，不该注意的地方瞎注意。
“我知道了，瑞秋姐。”
瑞秋点了点头，想到从医院监控里看到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温诺，就第一次看来，你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既然要做戏，就要投入角色，各方面知道吗？”
温诺有些似懂非懂，呆萌的看着瑞秋。
瑞秋头痛扶额，“回家写个人设，记住了见到温煦和温言，你就是剧本里的温诺，在你信任的人面前，你就是真实的自己，只是，要把握好度，别在投入角色的同时，找不到自己了。”
这话说得有些厚重，温诺理解的很费劲，只能依稀窥见瑞秋背后似乎有着同样沉重的故事。
“放心，瑞秋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温诺点头保证道。
“希望吧，有事及时联系我。”
说完，瑞秋也不再多留，起身离开了。
温诺心中的郁闷不知道何时消散，只余下无限勇气，对着瑞秋的背影暗暗打气，他一定要成为瑞秋姐最骄傲的徒弟，不让瑞秋姐和老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