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见⑴
又是一个写结案报告的夜晚，林知年撑着头复查着，确定没问题后发给了程易江。
发送键刚刚按完，就听见他的电脑上传来“叮”的一声，她转头与他对视。
程易江的目光真诚，专注，看透人一般。
“上次结案可没看见你这个状态。”
林知年不知道如何回答，故作轻松地笑：“案件毕竟不一样嘛。”
见程易江认真地看起了她的报告，她也回过头来，细细回想。
其实，这个案子里有很多意外。
比如发现尸体就是，环坝河水草丰盛，从中游到下游的路程里，尸体没有被缠住，确实是一件神奇的事。
还有赵欣渝的自首，空有一腔热血自以为的自我奉献，却反而把金招带到他们面前。
再比如，程易江独自去找金宝的目的，其实是想让比他们更有震慑作用的金宝去质问金招，谁知他点到即止不再追问。
所幸，最后还是真相大白。
说她状态不同，是因为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人是幸运的；至少上次的案子他们还悬崖勒马了呢。
金宝嘛，偏执，读书少，不懂教育却偏偏想要彰显自己的能力，金招在他眼中更大意义上已经不是“孩子”而是“显摆的武器”或“面子”。
金招就更不必说，或许他曾经思考过自己究竟该怎么生活，但童年的阴影挥之不去，就此迷了前路。
赵欣渝，不知道该说她是无底线地去爱人，还是逃避性地把一切定格在了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的从前。
而范有云是最令人惋惜的，他有幸福的家庭，有努力的特质，他本可能成为实验室里大展身手的生物学家，也可能踏足神秘未知的大千世界去寻找无数生物潜能……但一切的可能都不可能了。
林知年垂头，叹了口气。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充满未知，人内心深处的灵魂总是驱动着人往与既定背离的路上走的。有些未知是幸，有些未知是灾，我们能做的，是拒绝被牵引走上绝对错误的道路，剩下的，便只有好好欣赏呼吸着的每个瞬间。
生活在等待中，等待某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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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年正在水果区这里仔细挑选着爱吃的，手机震动一声，她没有理会，五六秒过后，发出了一连串消息提示音。
她把挑完的水果放进购物车，掏出手机一看，全是二队聊天群里的消息。
点进去的时候还有人在用问号刷屏，她往上翻了几翻，韩溯从发了一张照片，下面附有两条消息——
韩溯从：［图片］
韩溯从：易江，怎么个事儿啊
韩溯从：……我靠发错群撤回点成删除了！
林知年一看照片，心头一梗——照片中她正在弯腰挑选货物，程易江在一旁撑着购物车耐心等待。
由于拍摄者是从正面的前侧方拍的，很好的捕捉到二人的面部表情，林知年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在超市亮黄灯光的投射下，程易江盯着她看的眼神竟有一丝宠溺，整个画面看上去日常且亲密。
她窘迫转头，看着身侧同样略显局促的男人。
“程队，怎么解释？”
对方轻咳：“谣言止于智者。”
然而事情只是她晚上准备吃一顿家庭小火锅来超市买东西而程队说他也正巧要买东西于是顺便一起来了这么简单而已怎么感觉这么羞耻好像在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一样！
林知年根据照片拍摄的角度朝前方看去，哪里有韩溯从的身影，估计已经心虚跑走了。
她正叹了口气，程易江便正色道：“韩哥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如果这样的事让你感到困扰，我可以严肃澄清。”
林知年面对这一番话忽然不知是进是退。
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确实是约着一起来的。
“……没事，谣言止于智者。但既然韩哥问你了，你就回他一下吧。”
不过幸好，群里没人瞎起哄或者追根问底，林知年很快就没再在意。
买完了火锅小涮菜和涮肉，林知年在零食货架旁走着，程易江就在旁边推着购物车，时不时也看两眼被她拿下的东西。
他出声问道：“今晚你打算吃火锅？”
林知年点点头：“是啊，昨天辰阳说肯德基疯狂星期四v我50的时候我就忽然想了，正好今天下班早，干脆就来买啦。”
说着她又往购物车里放了几瓶冰红茶。
“辰阳？”程易江微蹙眉，“你平时不是叫他饶副队吗？”
“呃……范有云案子结了以后大家聚餐那次，他说总叫他饶副队太见外了，就让我改口……”
“他那次喝醉了。”程易江淡淡转头。
林知年认真回想：“不过他看起来还蛮清醒的。”
见对方没再说什么，她还在想喝酒上不上脸的问题；走神之中，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被人轻轻揽过，脊背似有似无贴到了起伏的胸膛，脚下位置一旋，人到了程易江怀里，原本的站位被一个调皮的小孩推着购物车“唰”的一下飞驰而过。
她的头发被他的鼻息微微吹起，她感觉离他好近，心脏剧烈跳动。
一声“谢谢”颤抖着发出，程易江的手也从肩上放下，再次搭到购物车上，神色如常。
“可是，”他说，“你也经常叫我‘程队’。”
还是逃不掉这个话题？
林知年尝试着“一”了个音节，却始终觉得不好意思把“江”给连着说起来。
太奇怪了，“辰阳”这么好说出口，怎么“易江”就这么难！
“……程、易江，这样呢？”
他只是转过头，很严肃认真地看着她，但又和工作中的严肃认真不同，不带压迫感和侵略感，却反而有种小心翼翼。
“我希望你提起我时，不仅仅是队长，还可以是朋友，甚至……”他撇过头没再看她，“不过叫程易江三个字也很好。”
明明并无其他意思，林知年偏偏听得脸红，甚至还解读出了他的一点委屈。
原来平时生活中的程易江是这样的吗？
林知年清清嗓子，不敢看他：“易江，可以吗……”
头顶侧上缓缓传来愉悦的声音：
“我很高兴。”然后他一顿，“谢谢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