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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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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终于安静下来,我责怪她说:“你原来我掉根汗毛你要找半天,今天竟然动手打我。”

    “我身上痛,全身痛,我这样子哪里像人哦,像木乃伊。”

    “你是女木乃伊我就是男木乃伊,行了吧?”

    “你骂我吧。”

    “怎么舍得骂你呢?”我松开她的手,我不敢摸她的头,怕掉头发。我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要是想打我,我明天带个刀片来,你杀我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她看了看我,说:“你喂我吃。”

    她几乎把那碗稀饭全部吃下去了,我很高兴。趁着她的状态还好,我借口丢垃圾的时候去找那个护士长,我说:“赵一朵疯了,怎么办?”

    护士长叫我别担心,一点点地说。听完后她说:“她的病本来只是右乳痛,做化疗会全身痛,很痛苦的,病人的情绪波动会很大,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不要在意。她就是打你你也别朝她发火,否则她会自残的。忍着点,会好的。”

    我连忙谢谢她,正准备出来的时候,护士长又说:“对了,你最好每天上午她打针和验血的时候在这里,帮着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那天晚上,一朵真的发了疯,我牢牢地记着护士长的每一句话,我的左手被她掐肿了一片,我没有躲,我还笑着叫她掐重些,她还用拳头砸我的头,我也算了。可是到她安静的时候,她又为她的举动道歉,又很伤心。

    一晚上说快也快,就那样在不停的反复中过去了。一朵还指着另外一张床说,前天一个人就从那里去抢救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她成天就想着这些事情。不止如此,她还对她的未来感到担忧,说自己可能某一天病又会发,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剑,随时会刺下来。

    我问自己,该怎么办?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后一生守着她,让她知道生命的价值和活着的幸福,可是我又在多大程度上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着这样的痛苦?可是这种痛苦我无法代替她。我也变得悲观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阿姨就过来了,一朵闹了一晚上,大概是累了。正在睡觉,我想她此时的梦中会不会有疼痛。趁着这个时候,我就在楼下的空地上抽烟。我知道不会有其他的方法。不会有的,除非她死,然后我再死。可是我又想到阿姨以后一个人的生活,便没有办法可想了。

    我蹲在树阴下一连抽了五支烟,树上有蝉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我正用尽力气想站起来时,忽然感觉地面向自己直冲过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头昏沉沉的,正在打吊针。旁边很多人,分别是老陈、华华、爸爸和妈妈。

    我问他们:“我怎么啦?”

    妈妈厉声说道:“怎么了?昏倒了!”

    我才想起一些事情,说:“我三天三夜没睡觉没吃饭,也可能是中暑。”

    老陈说:“你要好好休息啊,你这二三天我都没睡好觉。叫你别逞英雄你不信,你这要是有么事,是追为烈士还是什么呢,怕是要搞得一个整个系统都伤脑筋。”

    华华笑着说:“真正的爱情,兄弟我真是服你了。”

    我问:“这是哪里?”

    华华说:“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

    我说不就是陆军医院吗?哪那么复杂。我想起朵朵,可是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她。当老陈和华华走后,妈妈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建建,听说你和一个得癌症的女孩谈朋友?你给我说实话。”

    我轻描淡写地说:“哪里是癌?明明只是一个良性的瘤子,还没转成恶性的。我不想你管我这些事。”

    “我不管,哪个管?那好的乌乌你不要,我看你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反正不许你再和那个女孩交往了。我才和你的领导说了,把你搬回家住,你说你在外面都搞了些什么名堂?”

    “你管多了莫后悔。”说完我把头调过面去。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伢就是在我面前狠,我这不是为你的将来着想?”

    我又调过面来,说:“你晓得你的伢怎样才幸福?我幸福我知道,你不知道。当初你嫁给我爸的时候,只有两只碗四双筷子,在外面搭草棚住。我看你这一生也过得蛮幸福的。”

    爸爸听了,就对妈妈说:“他说得也有道理,你能管他一生?他觉得好就行了。你逼他恐怕还要起反作用。”

    我说:“就是的啊!你们一天到晚念的乌乌,都怀别个小伢了。你要是真要我搬回去住,我就住在楼梯间里,坚决不进家门!”

    “你还越说越有理。你这长时间进了几次家门?从四月份开始到今天八月初,加起来才不到五次!”

    我摆摆手,说:“算了,我心情不好,不想吵架。我以后每半个月回家一次该行了吧?”

    妈妈说:“好的,老子养你这大来跟我讨价还价。现在翅膀硬了不是飞,是想当火箭上天!”

    我只得用求救的眼神看着爸爸,爸爸说:“算了莫吵,让他休息好了你再来啰嗦。”

    还好只是头上撞了个口子,已经包扎好了。身体输进了一些葡萄糖后有精神多了,感觉有些饿,妈妈削了个苹果我吃。吃完后我就闹着要出院,妈妈非要我回去休养几天,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得耍赖说如果回去听你天天不停地说话,我脑袋要爆炸的。我一耍赖她就拿我没办法了,只得听我的,但还是挡不住他们要到我那个窝里去看看。

    我琢磨着屋里梅莓肯定不在那里,她还在上课,最大的问题是屋子里女人的衣服怎么解释。

    当我们一起进门后,妈妈准备大张旗鼓地给我做卫生的,结果一看整整齐齐干净净地,吃惊地说:“我还以为你过的像猪样的日子,看来你还是蛮快活的。”

    “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多了。”我说:“你以后来我这里先给我打电话,莫自己一冲就来了。”

    妈妈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说:“建建,哪个女孩啊,这么做家?”

    “还有谁?”我本来想说梅莓的,结果脱口而出说的是一朵。

    妈妈盯着我问:“就是医院的那女孩?”

    “是啊。”我低着头说。

    妈妈叹了口气,说:“先给你交个底,这个女孩我这里就过不了关。”然后她望着我爸爸问:“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看一下?”

    我说:“好啊好啊,反正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现在做化疗在,的确是看不过眼,让你们心里有准备。”

    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到我手上,说:“你还是替我们买点东西去吧。我知道你是懒得不行的人。多亏了她照顾你。”

    我接过来,说:“谢谢妈妈。”

    “比小时候强多了,现在还知道说谢谢。” 妈妈看着我说:“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头上还痛不痛?”

    我摇摇头,我说你们回去吧。我想睡一下。当我从窗户里看到他们走出这幢楼时。立即准备好到一朵那里去。本来说上午陪她打针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打个的士直接到了杨家湾肿瘤医院,可是在医院门口我又觉得非常害怕,怕见到一朵的痛苦的样子,那样会让我的心裂成两半。

    我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一朵看起来精神还好,只是无神地张望着什么。见我进去了,急忙问:“你昏倒了?”我点点头,说没事没事,只是中暑。她问你头上是怎么回事?我说:“摔的啊,小公主。”然后才想起阿姨在旁边,脸羞得通红。

    阿姨说:“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一朵看着我抿嘴一笑,她拿起一个盒子,说:“建建,你帮忙把我的头发装进去,留作纪念,我的头发快掉光了。还得去挑几副发套呢。”

    我说:“那留着干什么?以后又不是不长出来。发套哪里买啊?我去给你买。”

    一朵说:“家里上次的还有,就是老气了一点,还是买新的。到时候出院了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我连忙说好。一朵摸着我的伤口,问:“痛吗?”我说这不是废话,当然痛了。一朵说:“我们骂人玩好不好?”我说:“你是王八蛋!”

    一朵说:“你是王八蛋的蛋!”

    “你是王八蛋的蛋的蛋!”

    “你是王八蛋的蛋的蛋的蛋!”

    ……

    “我刚才说了几个蛋啦?”

    “哈哈。”我笑起来,说:“你输了。”

    这是我们经常玩的语言游戏,一朵的最爱,虽然她每次都输,每次都要我摸一下她的胸,唉,这次我是摸不成的了。

    一朵说她妈妈问起我,说我很不错,还把我三代都问遍了。说的时候在流眼泪。我说那有什么好流眼泪的。一朵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的。”

    我才懒管得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我下楼去给她买了份稀饭,阿姨都喂着她吃了。我看阿姨在旁边的时候很乖,比我单独在她旁边的时候强多了。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忍着自己的脾气,不让它爆发出来。

    还好因为抗洪,所以有几天的假期,暑期间单位的事情也不多,也都恨不得放假了。那些老爷们只要温度一过四十,都闹着说要推迟上下班时间,而其实呢,谁都是准时来准时走,那里都有冷气,回家还怕多用了电费。

    下午我和阿姨商量了一下,我说我们轮流晚上照顾一朵,您年纪大了吃不消。阿姨好像在顾虑,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当时我没有往深处想,我也没有心情去想。

    晚上我还得去接梅莓放学,只是在一朵那里一留再留,担心和恐惧时刻都跟着我,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了阿姨,说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当我打的到师大门口时,梅莓看起来是等得不耐烦了。可能是看到我忧郁消瘦的脸,还好没发脾气。她问了我头上的伤和一些守江堤的事情,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那天晚上,我似乎感应到了一朵的痛苦,辗转反侧地睡不着,睡着才几分钟就出一身冷汗,电扇一吹人就冷得发抖。

    梅莓看来是吓得不行,干脆关了电扇,就用一本杂志给我扇风。她知道我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她,可是她没有问,只是说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子的,那么痛苦,说还是喜欢看我原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说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梅莓把我搂在怀里,让我觉得平静了不少,觉得很温暖。我很想起来去医院和一朵在一起,可是她在旁边我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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